语言交谈了几句，相互比划了几下，挥挥手，老波涛就朝着黑暗森林走去。

    又浪费了一段时间，现在一切都要讲求效率。

    头晚睡觉前就在灶膛里塞进一棵用来保持火种的树干，现在树干上暗火还燃着，立即捡起几块劈柴塞进灶膛。拿起大铁钩在炉条上捅了几下，灰烬落下来，灶膛里呼啦啦扯起火苗子。

    打开门锁，提着马灯冲进伙房，淘好米，锅里的水也烧开了。把米倒进滚水里拌几下，用捞筛捞起，蒸上饭，叮叮当当忙着切菜。

    就在切菜的间歇，听见头顶二梁处有茅草响动，清晨没有一丝风，一定有什么东西悄悄向自己爬来了？

    或许是老鼠，他不动声色，朝着发出响动的地方斜眼一看。

    糟糕！一条比锄头把还要粗的黑蛇静悄悄向他游来，或许是来吃老鼠的，但是路过头顶时突然发起攻击怎么办？毒蛇的心思你是猜不透的，与其以为它会温顺，不如先下手为强。

    龙小鹰悄悄抓起锅铲把，凝神敛气做好准备。

    当这条蛇游到头顶上方时，猛地向上一挥手，梆的一声狠狠打在蛇身上。用力过猛，锅铲把被他打断，铁锅铲飞起来，吓得他敢快闪人。

    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响动，这条蛇从二梁上掉下来，在地上扭成一团。扭了一阵，见它不会动了，龙小鹰抓住蛇尾巴，提起来抖了几下，把它丢到铁桶里准备煮来吃。

    找到块木板盖住铁桶，右眼皮跳了起来，凌晨右眼皮跳，看来要遇到贵人了。

    煮好饭，炒好菜，还没吹起床哨，看看屋外，天刚朦朦亮，龙小鹰吹灭马灯，来到门外准备透口气。

    东方发白，群山初现，空气清新，四野无人，从晨雾中苏醒过来的热带雨林正在滴嗒滴水，好一幅美丽的晨曦画面。

    龙小鹰舒服地伸个懒腰，刚伸到一半，咯吱一声，寂静清晨里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越是轻微，越惹人注意，龙小鹰赶快停下手，贵人来了。

    响声是从连长熊国杰居住的地方发出的，他独居一屋，门也开得与众不同，别人的门都是朝着大路开，他的门却开向山脚树林处，需要绕道而出。

    来到后勤班才发现，原来连队上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没有吹起床哨，熊连长起这么早要干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门里走出来的不是膀阔腰圆的熊国杰，而是一个让人想破脑壳都想不到的人。窈窕瘦弱的韩红铃从门缝中悄悄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左右张望。

    别让她难堪，赶快回避，龙小鹰刚想转身躲回伙房，不料韩红铃一转头，四目相对，这下再也躲不掉了。

    韩红铃红着脸低下头，顺着屋角一转身跑回自己的屋去了。

    进谁的门不好，怎么偏偏就进了熊国杰的门，竟然被这个坏蛋盯上。龙小鹰百思不得其解，有伤风化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胆小老实的韩红铃身上。

    背地里流传熊国杰作风有问题。他的一个退伍兵战友和连队的一个上海女知青好上了，由于这个女知青长得太漂亮，让退伍兵怀疑女知青对他是否真心？就请熊国杰来帮忙。每次熊国杰来到连队，退伍兵战友就把房子让出来让他俩长谈，自己跑到其它屋去回避。一来二去，没料到那个女知青反而和熊国杰好上了，当女知青挺着大肚子时这件事才暴露出来。

    后来这名女知青就办病退回家去了。

    据说熊国杰认识上面的人，是他通过走后门把这名女知青办回去的，从这以后熊国杰名声大噪，在一心想要回家的知青眼里变成了一个有本事的人，跟他交往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谁都知道玻璃杯摔到地上会打破，有人不信，以为摔到泥巴地上没事，偏要请人来试，多试几下那就没有办法了。但韩红铃不是这样的草包，难道她也喜欢上了熊国杰这样有本事的人。

    苍蝇为什么能在光滑的墙壁上行走，总是有它的能耐，看来这件事够复杂的了。韩红伟知道这事吗？

    别人的八卦事最好别闻、别问、别传，更何况还是好朋友的，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收拾完案板，把饭甄子抬到卖饭的窗口，推开竹笆窗户，用根棍子支撑住，一转身，韩红铃幽灵似的就站在身后。

    “今天贵人多。”龙小鹰对她说道，“来了也不吱一声。”

    “都被你看见了吧？”韩红铃开门见山地问道。

    “看见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龙小鹰回答她。

    没想到韩红铃不顺着竹竿往上爬，反而生气了，批评他道，“别一脸疑惑的样子，你认真点好不好？要说老实话。”

    直奔主题，让龙小鹰感到为难，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

    “当然是认真的，我在这屋，你在那屋，怎么会看得到？”

    “跟你说真的，其实我跟他之间没有什么。”

    “我相信你。他和上海女知青的流言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

    “那昨夜你还敢跑到他屋里去。”

    “不是昨夜，半夜你不是还在打老鼠的吗，是你切菜的时候，听到你切菜的声音我就起床了。熊连长手指上有伤口，他说在女知青中我是最乖巧的，要我趁凌晨大家还在熟睡时去帮他洗脸刮胡子，特别交待不要让人看见。”

    “这不就是问题了吗？你怎么会任由他摆布？”

    “你也知道，厂里已经同意父亲提前退休让我顶岗，有关手续已经到兵团，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但你说奇不奇怪？熊国杰主动跑来找我，说是上面办手续的人他都认识，问我需不需要帮忙？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大家都清楚，我怕不答应反而会引起节外生枝，只好答应了。没想到这家伙得寸进尺，这段时间趁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时就会偷偷摸进来，很关心我，说我睡眠不足脸色不好，让我请病假呆在屋里休息。不过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你怕老鼠，怕的就是这个？”

    “是呀，白天上山累得要死，晚上还得提防着他。”

    “你哥知道这件事吗？”

    “除了你知道，我对谁也没有说过，我哥的脾气那么暴躁，让他知道了还不把我打死。”

    “你这个事，按正常程序办不了吗？”

    “排队的人很多，没有关系会黄掉。像我这样没有能力，家里又没有靠山的人，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点牺牲能行吗。他把罗震江挤走当上连长，在上面是有后台的，把他伺候好了，他就会帮我办回城去。”

    “不会吧？”

    “你做事向来稳重，求你了，有什么痛苦都是我一人顶着，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尽管放心。”龙小鹰提醒她道，“你可不能病笃乱投医啊，当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刚下来时热热闹闹，日子再苦再累也能熬下去，而今许多人不声不响就走了，你和夏莲迟早都会走掉。我一生没有大志向，劳动上也不想挣表现，最怕的就是孤独，只想在你们走之前先离开这儿。如果哪一天你们真的都走了，把我一个人留下，那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平常前怕狼后怕虎，遇事谨小慎微的韩红铃，在这个问题上要豁出去了。自己帮不上忙，自然也不好得再说些什么，只能安慰她道，“跟他打交道，要多个心眼，遇到麻烦，不好找你哥就来找我。”

    屋外传来起床哨音，韩红铃幽灵似的又匆匆离开了。

    她的性格脆弱，在家有父母照顾，下乡有哥哥看管，生活上一直跟着夏莲，结果让她依赖性仍然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