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连队的生产和生活发生了巨变。

    刚来时种下的橡胶树已经开始割胶，天蓝、山绿、水也更清亮了。

    现在已经不用去开垦荒山，管理橡胶园成了每日的主要工作，空闲之余，连队盖了瓦房，拉了电灯。

    恢复农场建制后，搞好职工生活提上议程，李书记带领大家在山坡种下木薯和菠萝，平地种上甘蔗，路旁种了香蕉和木瓜树。职工们也养了猪、鸡，种了自留地。

    龙小鹰带着几个知青在河边打了眼水井，下雨天就不用担心没有煮饭用的清水。

    小兰找到治疗风湿性肌炎方法，细心为龙小鹰扎针灸、按摩和熬制中药，加之工作没有创业时那么劳累，龙小鹰的病情也在一天天好转。

    有了电灯，夜晚的学习和活动变得很方便，读书学习的人多了，集体副业搞好了，打架闹事和偷盗行为得到杜绝。

    生活渐渐走向安定富裕时，队上又得到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内部传闻，由于准备不充分，恢复高考的时间推迟，今年仍是推荐上大学。

    自从李银珍走后，连队再也没有得到读书名额，但是与当年相比，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一些人返城手续正在办理中，一些人在复习功课准备考试，加之看到上次推荐上学的争斗，许多人都不想去挤“哪来哪去”的末班车。

    动员大会后，报名的人很少。

    李书记找到龙小鹰，问他怎么不交报名申请？

    龙小鹰告诉他准备来年参加高考。

    听了龙小鹰的打算，李书记动员他道，“这次来招生的可是北京、天津和上海的百年老校，要建设现代化的新型农场，就离不开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为了控制橡胶林地的杂草，前些年我们引进了国外的洋草，没料到这些洋草疯长反而把橡胶树吞没，从此再也没人搞科技技术。现在橡胶园基本建成，今后产胶、烤胶和先进的科技管理摆在我们面前，在场部讨论分配读书名额时，大家还盼着你学好本领回来带着我们干呢，所以这次你一定要报名。”

    李书记的话说得龙小鹰心动了，就递交了报名申请。

    经过群众投票，龙小鹰又被高票推选出来，随后的审查、筛选、上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体检过后李书记告诉龙小鹰，“这次简直就是顺利得不得了，总场是罗震江在管这事，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啦，就等着拿入学通知吧。”

    看似畅通无阻，其实前途荆棘密布，正当龙小鹰雄心勃勃准备去上大学时，一切又陷入到迷惘之中。

    陆续听到各分场有人接到通知上大学去了，同伴们猜想，下一份通知书一定是龙小鹰的。这段时间里，大家最关心的就是通知书，无论是队领导到分场办事，还是周日同志们上分场，都要帮他去打探入学通知书的消息，不过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山沟里交通闭塞，信件来得迟也很正常，到了十月，龙小鹰仍然没有接到入学通知书。

    假日在场部碰上其它连队的人，都会相互打听龙小鹰的入学通知书收到没有？听说还没有，就会问为什么还没有收到？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一些人属于“黄掉了”派，认为各分场上大学的人都走了，这个时候还没走的，就是学校挑选剩下，不被录取的。更多的人是“在路上”派，认为他可能被远在北方的清华大学录取了，信件还在路上，一定能走。

    一直等到十二月，听说入学新生军训结束，已经开课了，龙小鹰还是没有收到入学通知书。

    招生*已过，该走的都走了，这种时候收到通知书的可能性极小，李书记找到场长了解个中原因？场长让他耐心等待。

    李书记觉得前期过分自信让人家空欢喜一场，现在需要安慰一下龙小鹰，找到他做思想工作，让他安心农场建设，同样大有作为。

    龙小鹰让他放心好了，仍然会把同志们的信任当作动力，加倍努力干好工作。

    不能去读书本来也无所谓，但好事不成功就会变成坏事。假日到分场，人们又议论开了，觉得龙小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两次推荐都不能去上大学，一定是被查出有什么问题，就连将来的前途也会受到牵连。

    听到这些议论，夏莲很不服气，龙小鹰的上学为什么会又“黄”掉呢？心里纳闷，就打电话去问罗震江。

    “不知道啊。”电话那头罗震江告诉她，“看了龙小鹰的材料，来招生的老师对他很感兴趣，我也在纳闷，为什么他就走不掉呢？”

    罗震江劝他们安心工作，他会再打个电话到上面去问一问。

    两次推荐都不能去上大学，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龙小鹰的工作热情，他觉得除了上大学外，该干的事情还很多。连队的割胶任务会越来越重，青年们的文化生活要开展，下一步还要让大家吃饱肚子，总之，该做的事一辈子都做不完。

    要让大家吃饱肚子，最根本的还是要解决粮食问题，应该种点水稻。

    找到李书记一商量，在家乡时李书记就有种水稻的经验，很赞同龙小鹰的这个想法。

    以前种橡胶忙着抢占山头，把山谷平地都让给群众，现在突然提出要种水稻，把方圆几公里的沟谷都想了一遍，找不出一块空地。

    集思广益，龙小鹰组织团员青年提出建议，有人想起山脚边还有几个傣族不要的臭水塘和几块长年积水的沼泽地。

    那些地方草木旺盛，下大力气开垦出来土壤一定肥得很，龙小鹰就决定上那些旮旮旯旯去开垦良田。

    根据平常的观察，龙小鹰把连队附近的山谷画在一张图纸上，再把无人耕作的水塘和沼泽地标了出来，让夏莲带着两个女同志去查看这些水塘有多大，有多深？能不能改造为良田。

    夏莲带着韩红铃和张雅倩向一条山谷进发，穿过傣族的干田坝，就看到水塘。

    找到目标，心情舒畅就唱起歌来，“田野小河边红梅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真使……”

    唱到这儿，夏莲站下来，节节巴巴唱不下去了。

    “忘记歌词啦？”跟在身后的韩红铃问她。

    “真是一条蛇。”

    “少年真是一条蛇？”

    “有一条蛇在晒太阳。”

    顺着夏莲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田埂上，一条褐色、秃尾的毒蛇躺在那儿晒太阳，这一下把韩红铃吓得急忙往后退，一头就撞在张雅倩身上。

    “别跑！别跑！”张雅倩连忙抓住韩红铃，轻声对她说道，“你这一跑惊动了它，它追来怎么办？我们要悄悄地后退。”

    “不能后退。”夏莲对她俩说道，“我们要找的水塘就在前面，怎么能退后呢？”

    “那该怎么办？”

    三个姑娘商量了一会，想绕道过去，但已经来到沟谷末端，绕不过去。

    看到蛇躺在那儿很舒服，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动，夏莲忍不住了，举起手中的钐刀，吆喝着朝蛇挥舞了几下。

    “去去去！”。

    不过这条毒蛇没能理解她的意思，睁开眼看看，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仍然舒适地躺在那里。

    “这样都不动，快要死了吧？”张雅倩说道，“我捡块石头砸过去试一试。”

    “别打！”韩红铃赶快阻止道，“肯定没有死，我们跑不赢它的，我们还是先换个沟谷吧。”

    “走这么远才到这儿，哪能因为条蛇浪费时间。”夏莲安慰她道，“脚下是傣族刚翻过的水稻田，地面没有草，它又没长脚，你说它还能跑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