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无名正在他自己建的小院子里,挥着斧头劈柴,一个小姑娘推开栅栏门,看到他就哭着抹眼泪。
“你是荆师傅吗?”
辨识度太高了,小春在他扭头望过来的第一眼,就知道是这个人。
瞳孔小的跟两颗小黑豆一样。
忍不住有点想笑,但只能继续哭。
“秋姑姑被关起来了。”小春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哭的声音更大:“福总管发现秋姑姑有了身孕,把她关起来了,说是让她招出奸夫是谁,可以成全她跟奸夫,让她跟她奸夫葬在一起。”
“她......”荆无名眨了两下眼,因为紧张,说话有些结巴,“她,她在哪儿?她现在在哪儿?”
“在皇宫里啊!”
荆无名站起身把手里的斧子丢在地上,对小春说:“你等我。”
小春以为他进屋拿大刀去了,因为她听秋葵说过,她的相好武功非常高。
而且皇帝也交待她,荆无名若是硬往皇宫里冲,就让她扑上去,拖着他,快速地告诉他如果硬冲,宫里的人就会一尸两命。
当时小春问:若是他问奴婢怎么找到他的,奴婢怎么说?问奴婢谁让奴婢报信的,奴婢怎么说?
赵瑗肯定地说:那人是个傻子,他脑袋里的弯弯没有这么多。
小春已经准备好扑了,看到的却是重新梳了头发,又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的荆无命。他手里捧了个小坛子,递给小春:“我自己晒的酱豆,葵葵一直说好吃,送给你一坛。谢谢你。”
这是什么操作?难道里面是值钱的东西?
小春一只手抱着坛子,一只手掀盖子看。
酱香扑鼻,满满一坛子酱豆。
剧情转的有些突然,小春开始结巴:“你,你是要出去?你不是要去和他们拼命的吧?”
“你要是能见到葵葵,告诉她别担心,我会带她出宫。”
“他说怎么救了吗?”
郭思谨问。
小春如实答道:“没说。说了这话,他就不见了。”
郭思谨扭头去看赵瑗。
这是他的馊主意,说是如果荆无名能把秋葵从皇宫里救出去,就准秋葵出宫。
夕阳透过树枝落在御书房的雕花窗棂上,明明暗暗,像是一幅色彩晕染的画,内侍进来问,要不要摆饭。
赵瑗望向郭思谨,“你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
“......”半个下午都耗在在这里,怎么去做?难不成能像孙猴子一样的有分身术?
但是皇帝问着了,不但要回答,还要答的好,答得对方无话可说。郭思谨面不改色道:“臣妾一直在等陛下的吩咐。”
等的就是这句话。赵瑗站起身说:“那走吧!”
“折子不是还没看完吗?”
“过了今天是没明天了吗?非要现在批。”
“......”
安排小春出宫后,赵瑗拍着案头一尺多高的折子说,让郭思谨帮他分类,把重要的急着处理的放一边,不重要的放一边。
郭思谨说不懂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而且皇家有规定,后宫不得干政。
赵瑗说,现在是我说了算。你把顺眼的放一边,不顺眼的放一边。
郭思谨当真就把页面干净整洁的给挑出来了。
这还没挑完呢。
赵瑗就把她拖出了御书房,在他的牵领下,转了小半个皇宫才回延福宫,这时候天早已经黑透了。
“摆饭,摆饭。”
赵瑗还没跨进延福宫的大门,就大声吩咐院子里的人。
秋葵急忙招呼宫女上茶,然后问:“小灶上有粥,陛下和娘娘要先来一碗吗?”
她要是不出来,赵瑗还真把她的事给忘了,这一路上,只顾想今晚用什么理由宿在这里,有没有个什么理由,可以每晚都宿在这里,或是让皇后搬到庆德殿去。
麻烦,先把这丫头的事给解决了吧。
“你想好以后怎么生活了吗?”
秋葵等着主子们说要还是不要呢,赵瑗冷不丁的跟她说这话,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赵瑗沉着脸又说:“你姐姐今天去求我,让我放你出宫。我说宫女跟外面的男子私相授受,按宫规是要处死的,还怎么放?难不成横着放出去?”
横着出去的意思,宫里人都知道,意思是死了抬出去。
秋葵不知道下午御书房里的议论啊,吓得扑通跪下,额头伏地,连声呼求:“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像只被抓着脖子的小鸡崽。
她这一下子来得突然,惊得郭思谨一哆嗦,伸手就要去扶她,连赵瑗也惊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挡住了郭思谨的手,接着又说:“不过,你姐姐给出了个主意。”
秋葵一听,像是有救了,心中一喜,却没敢抬头。
赵瑗接着说:“你姐姐说封你为郡主,这事就迎刃而解。郡主跟人私相授受,顶多是被长辈责骂一顿。荣王最近没在京城,骂暂时也不用挨了。你说,如此好事怎么都让你给赶上了呢?”
不要说秋葵意外,郭思谨也很意外,她是想求赵瑗给个封号,有了封号每月就有奉禄,一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她可不想让秋葵成亲后,男人继续去别家当厨子。他那木讷讷的样子,除了当厨子,别的肯定不会。
郭思谨没想到,赵瑗会说封郡主,还说是她的主意。
旁边立着的宫女们一惊一乍后,快要羡慕晕了,尤其是一个叫春草的,当时和秋葵一起入的慈安宫,来汴梁后,被秋葵调到了这里。
秋葵还没有缓过来神,这时候门外有人通传:“太上皇驾到。”
太上皇来了,全都跪吧。
“谁是葵葵啊?”
太上皇背手进来,后面还跟着红着眼睛的荆无名。
听说要封郡主,秋葵激动的想哭,太上皇来了,又不敢哭,嗓子堵得呜呜咽咽:“......奴,奴婢是。”
“怎么了?挨打了?抬起头我看看。”
荆无名看到挂满泪的小脸,往前踏出了一步,又急忙收脚回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
别人跟他说,那是陛下骗你呢,为的是考验你。但皇帝做戏,你就要陪着演,演了又不能演得太窝囊,免得影响你在自己女人面前的形象。
说的太复杂,荆无名听的一愣一愣的。
那人问他:太皇太后和太上皇,你跟谁能说得上话?
荆无名答:太上皇。
那人说:你去求太上皇,看到太上皇先哭再说话,但千万要注意一点,不能让你女人看到你哭。
并再三叮嘱着他,在宫里一定要守规矩。你守规矩,就不会引起圣人们的反感。等太上皇帮你解了围,你趁机提出当场就把人带走。这样一来,既在你女人跟前有面子,又给皇帝添了堵,顺便报了他吓唬你之仇。
当时荆无名好奇问:哭有用吗?
那人说,别人不一定有用,你哭绝对有用。认识你的人,都想不到你这个人会哭,这种反差感,能把人给震着。
荆无名不知道他说的方法管不管用,但他知道,这人不会坑他,也相信他说的话,因为他见识过他的计谋,把一个海寇头子都给忽悠着了。
这就是一个顶尖杀手的直觉。
不懂得那么多的弯弯绕,但判断准确,知道什么人可以去信任。在自己陷入危局时,去找谁能帮他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