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是公共空间，一般不抽烟的人，很讨厌有人在宿舍抽烟。
周雪和郑书婉虽然混得比较熟了，但对郑书婉这样的举动，她其实也不是很喜欢，更何况文静的杨清清。
只是她们不好说什么。
或者说，不敢说什么。
郑书婉这个人太强势了，家庭背景又不简单，普通人都不敢招惹她。
她们没想到水芊芊居然敢。
郑书婉点烟的时候贝乐乐也看到了，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不过这是人家的宿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和水芊芊做室友，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芊芊多么自律的人啊，喝水都喝白水，从来不乱吃东西，喜欢看书却懂得适当休息，所以即使她那么爱看书，视力也依然很好。
总之，贝乐乐就没见过像水芊芊这么优秀完美的人。
水芊芊有一个抽烟的室友，让她感觉非常不好。
也不是说不能抽，毕竟抽不抽烟是人家的自由，但至少别在宿舍这种公共场合抽，影响到别人。
尽管这么想，贝乐乐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水芊芊不会多过问。
不是觉得水芊芊不敢多管，是在她的印象中，水芊芊从来不多管闲事。
却忘了，凡事有例外。
更何况水芊芊也是这间宿舍的一份子。
三人都很紧张，生怕郑书婉因为这事和水芊芊闹开。
两人对视几秒，郑书婉就把烟放到旁边的烟灰缸里熄了，“抱歉啊……”视线是避开的，没有对上水芊芊的目光。
只有郑书婉自己知道，和水芊芊对视的这几秒给她的感觉有多震撼。
她从水芊芊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却让她有种错觉，水芊芊看着她，就像看着个死人！
郑书婉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过她这样的感觉。
水芊芊……
好像确实很特别。
“烟灰缸也扔了。”
贝乐乐的心猛地“咯噔”一下，这样的芊芊，很熟悉！以前芊芊刚转来一中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只是那时候她不说话而已，眼神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太长时间没看到这样的芊芊，她忘了。
忙给郑书婉使眼色，郑书婉一愣，抬手把烟灰缸往一旁的垃圾桶一扔，“抱歉，忘了宿舍是公共空间，以后我会注意不在宿舍里抽。”
水芊芊收回视线，“乐乐自己找个地方坐，等我几分钟，别给柏璟打电话。”转身走到她床铺下的书桌前坐下，伸出左手去打开书桌的收纳盒，从里面取出一张用相框框好的照片。
整个过程，她的左手都是抖的。
就是在这样逼仄的空间，窗帘拉下来的房间就是这么暗，那两人不停的吵，他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随手就抄起手边的烟灰缸朝她扔来……
手臂的血在流，她却感觉不到痛。
只有心灰意冷。
从此，再不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
拿出的照片是从柏璟那里拿来的那张，柏璟童年时候的照片。
看到照片，她发抖的左手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的床位在入门左手边第二个，这样坐下来就是背对着她们。
几人一致静默，好半晌没人敢出声。
就是再蠢也看出了水芊芊这情况有点不对，更何况她们都是高分考进大学的高材生。
“她……”周雪刚要小声开口，贝乐乐就忙朝她摇头，用嘴型说着“别说话”。
但其实，贝乐乐现在有点想哭。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芊芊……
看似生人勿近，其实，这时候的她给人的是一种特别孤寂无助的感觉。她想过去说句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刺激到芊芊。
她去过水家老宅，所以她知道芊芊手里的照片是谁。
也终于明白学神对芊芊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连刚才芊芊转身的那瞬间，都不忘提醒她别给学神打电话。
这是不是说，如果没有学神，芊芊刚才的情绪其实是控制不住的？
她虽然不过问芊芊的事，但她是在芊芊没开始说话之前就认识的她。她见识过芊芊从不开口说话到开口说话的转变；见识过芊芊从不和人打交道到渐渐和大家相处融洽……
她还听说过芊芊小时候发生的事，以及她父母离异后她一个人住在一个空旷的宅子……
所以当得知学神和芊芊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惊讶，反而很高兴。
不然那么大一座宅子，一个人住得多寂寞。
她不知道芊芊为什么那么介意抽烟，甚至连烟灰缸都介意。但她知道，这一定和芊芊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别让她打电话给学神，是怕学神担心吧？
郑书婉的床位在进门右边第一个，她就着坐在凳子上，眼睫微垂。
她注意到了，水芊芊拿照片时手是抖的。不用想，她也知道一定和她刚才的举动有着莫大的关联。
有点后悔刚才抽烟。
不是她菩萨心肠见着谁都同情，只是那一瞬间，她好像从水芊芊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们都是被逼得用另一副面孔示人的人。
只是比起她，水芊芊的经历似乎更残酷……
至少她不会突然在人前控制不住情绪。
水芊芊有聪明的头脑，又给人一种沉稳冷静的感觉，照理说不该在人前这么失态才是，可她偏偏这样了。
只能说，这能刺激到水芊芊的东西对她的影响非常大……甚至，成了她的心理阴影。
最开始她还以为水芊芊那么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她是因为她提起许容，没想到竟是因为她点燃的烟。
郑书婉垂眸坐着，周雪坐在床铺上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不动，抿唇看着水芊芊，贝乐乐就站在原处，也没照着水芊芊说的找个地方坐下。
唯有杨清清，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略微诧异过后，就坐回自己的书桌前看书去了。
是事不关己还是其他，没人知道。
*
大约五分钟过去。
水芊芊深吸口气，将照片放回收纳盒，再起身时已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问贝乐乐，“宿舍参观好了吗？现在走还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水芊芊并没有多余的解释。
“参、参观好了，现在就走。”
“我拿把伞。”
“好。”现在水芊芊说什么，贝乐乐都不会反对。
她真的太看不得芊芊那样脆弱的样子了，更看不得芊芊脆弱后又顾自一个人坐在调整情绪的样子。
让人心疼。
贝乐乐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来参观她们宿舍。如果没有单独回来，有学神在芊芊身边，芊芊应该就不会这样吧？
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有学神在，芊芊绝对不会一个人坐在那里调整情绪。
可是，细细算来，芊芊和学神也才认识两年而已。
那在没有认识学神的那些年里，这种脆弱又必须自己调整情绪的情况，在芊芊身上又发生过多少次？
贝乐乐都不敢深想。
想了想，周雪还是试探着问：“你……水芊芊同学，你刚回来就出去吗？”她本来就是心地很软的人，容易关心人。
只是这种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