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那小忘川里面可有毒水猛兽、孤魂野鬼？”衿恃问道。尽头水中还没发现什么异样，但不代表之后的河段里依旧会平静如常。
先备点功课还是好的，到时候要自救、互救什么的心中都有点数了。
炎钦早年与九尾一起奔波的时光成了如今的防灾挡难的急救措施宝典，经验的重要性再次显得珍贵无比。
“有！但相比忘川要好很多！小忘川的水是从人间流入魔界的，故这条小忘川河带了人间的一些特定属性。”
“什么属性？”衿恃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睁着大眼认真地听炎钦说话。让她想起小时候，母后陪她入睡时总会给她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而这些故事中大多是人间传上来的野传。她后来迷上了这些故事，便偷偷溜出去央求那些下凡历劫的仙子仙女们给她带书回来，不过往往是空手而归，总归是去人间历劫，需要忘却前世的一切，所以一直未能如愿。
今日听炎钦讲人间的事情，也算了了多年来的一点小心愿，所以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听炎钦讲下去，屁股不自觉地朝炎钦挨了过去。
炎钦柔美的面上略显尴尬，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稍微离衿恃远一点，可他这厢才挪过去一点，衿恃立马跟进，挪动的距离比他挪的还要大，比之前靠得更紧了。他只能再微微挪一下，放宽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想到屁股还没落地，衿恃就抢先一步挪了过来，身体的碰撞差点将炎钦撞出船外。
“小心！”衿恃扶了他一把，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她自己的问题，还一个劲地说，“钦美人，你当心点啊，船小，别挪了！再挪就掉下去了。”
炎钦暗叹一声：“我也不想啊！”
关舀冷冷地出声指出问题所在：“殿下，请注意分寸！明明是你挨得太紧了！”
衿恃一把抱住炎钦的手臂，道：“你不会醋了吧？我当初就说把钦美人许配给你，是你不要的哦！现在这么吃味地说这话，让人不免怀疑你是嫉妒了！”
关舀冷哼道：“哼！谁要嫉妒你啊！”
衿恃道：“那你说什么说啊？”
关舀别开头不去看对面的二人，压抑住内心的不痛快，当做没事！
衿恃催促道：“钦美人你快讲下去啊！到底这小忘川有什么人间属性啊？”
炎钦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接着道：“人间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而这条河也被分成了八段。尽头水这一段便是求不得！你瞧它的水质如何？”
衿恃挨着炎钦往他方向的河水中望去，整个身子已经压向了炎钦，看到了河水浑浊不堪，甚至还有些泥泞。
“嗯，很浑浊，很脏！”衿恃如实回答道，却丝毫没有想将身子挪回去的意思。
炎钦只能抱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好，才道：“那说明殿下的‘求不得’看来很严重！不知殿下想求什么？”
“这怎么看得出来？”衿恃大惑道，她求不得的东西多了去了！
“越是浑浊，那人便追求得越多！若看得人无欲无求，那这段‘求不得’便是清澈见底！殿下，不知您看到的浑浊是有多浑浊呢？”炎钦略带好奇地问道，不知含着金汤匙出生、高高在上的未来之主还有什么东西要追求的！
“不告诉你！”衿恃保持神秘，不过又痞痞地说道，“等你嫁给我之后，我再告诉你！”
炎钦抽了抽脸颊，想回之以微笑却又笑不出来，他都觉得自己此刻笑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衿恃见他笑得比鬼哭还难看，立马撅着嘴巴有些闷闷地问道：“你不想嫁给我吗？”
炎钦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无关嫁与不嫁，是能不能嫁的问题！
他也很心累啊！
不过蛇蟾那次天帝天后对于两人婚事的态度皆持反对，那时听了他第一反应是开心，有种解脱的感觉，但下一刻他的心情便莫名的低落，而且还有点灼灼的心痛，有那种与爱人不能走到一起的遗憾，久久不能平复。
到现在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衿恃给掰弯了。
“唉，大家快看，河水变颜色了，好像又不是颜色，像是一团火在烧船，而我们正在被火烤！”衿恃欢叫一声，觉得这河很有趣、很新奇。
这船像一只煎锅，而里面的人就像几块生肉，正等着被烤熟。
炎钦看着几道“火苗”直往上窜起，道：“这里的河段就是‘五阴炽盛’，色、受、想、行、识这五阴集聚成身，如火炽燃，故这河段便如熊熊火焰一般燃烧不息，而且这河水很烫，小心别摔下去，否则会被烫成人干。”
不多久，莲瓣船被河水的热量熏得也有了热度，大家脚下的船底亦被带热了，这热量穿透脚下的鞋子，都暖上了脚。
还真有点像是在炙烤生肉！
“色受想行识，这五阴不光人间才有吧，连仙魔亦如此！人间有八苦，仙魔何曾没有这八苦！”衿恃道，“或许仙魔还多一苦——历劫之苦！”
关舀道：“所以仙魔才会比人多出一份力量，多出一份会变幻的力量！这也是人为什么要供奉及仰拜天地的原因。”
“也就是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作为神仙，更要为世上一切的事物造福，而不是为虐！”衿恃忽然所有领悟，以前读着圣贤书也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可如今深刻理解了其内涵，收获颇多。
炎钦点点头道：“为何仙魔亦有八苦，便是仙魔也化作了人形，一旦幻化为人便有了人之属性！哪怕顿悟此生也避免不了生之苦与死之苦。凡人尚且可选择投胎转世，而仙魔的归宿便是寂灭、便是万劫不复！”
“难道就没有法子阻止这场‘万劫不复’吗？”衿恃略带伤感地问道，寂灭之后真的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好几次见母后偷偷抹泪，一问原因，她才说想她自己的父母。睹物思人，连神仙也没法将寂灭之人拉回现世，何其哀伤，何其绝望。
关舀道：“此道向来如此，不可逆，不可违！”
衿恃探头过去，向关舀问道：“那如果逆了、违了，会如何？”
关舀见她的头伸了过来，一掌拍向她的脑门，给她坐好：“会如何不知道！但肯定是逆不了也违不了！否则逝去的仙魔们早已都回来了，哪还有你在此地说风凉话的份！”
“我这哪里是风凉话，我是很认真地在探讨生死大事！”衿恃摸着脑额，完全没注意尊卑之事，反倒能与关舀平等说话。
“怎么？你有想要复活的人？”关舀问道，心想衿恃从小被关得紧，认识的人也不多，谁会是她想要复活的对象？
衿恃道：“没有！”
听到衿恃的回答，关舀摇头，就知道她没有！
“不过......如果哪天你战死了或者钦美人病死了，我会想办法把你们都救回来的！”衿恃回答得很认真，连眼神也比平时要多上几分严肃。
关舀当场怔住了，他没想到衿恃会这么说，盯着她看了半晌，回过神来才觉尴尬，立马别开了眼去，小声地问道：“为何？”
不止他想问，炎钦同样被震惊地没法说话，刚好关舀代劳，他只需听其答案便可。
“你和钦美人是我的第一任朋友！而且是以命相交的朋友！若你们之中谁出事了，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救回来的！我发誓！”衿恃竖着三根手指头，想要发誓！
炎钦却笑了：“殿下，你人间话本看多了吧！凡人是向神仙发誓请愿，你本是神仙，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向谁发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