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事难办,金子是悄悄的收下了,但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最后非常为难的退一步——人可以有条件先收留在自己家。
首先死了,残了,她是不会负责的,真出了事,村长要出面澄清;第二汤药费、伙食费、住宿费和服务费那都是要收取的,以后那人家人人来领可是要给的,否者杨家没有男劳力,就留着他在地里干活,反正也失忆了;第三嘛,小户人家没大户人家的规矩,但是传个流言蜚语也不好,还需要几位做个见证。
这样的空头支票又不要他们讨腰包,自然合情合理,村长和长辈们只要锅不用自己背,答应得爽快。
答应是容易,身为秀才的女儿那是要立字为据的,不答应就是花钱请人也要把人给抬出来。
这都不用商量,签呗,顺便还好好的将杨雪、杨家夸奖了一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杨雪对七级浮屠没兴趣,只对金子有兴趣,但也不敢让村长辨认,只能明天去镇上问问,先回去看看那男人死了没有,怎么就翻墙进了她家。
拿人钱财,也不能让自己家受灾啊,这些事情杨雪处理得很小心。
男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那七八岁的小姑娘苦着一张脸守在边上,见他醒了,端了碗黑乎乎的汤药硬是让他喝。
楚璃算是真心体会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滋味了,要不是打斗的时候身上的钱袋掉了,他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吗?
他已经服用了上好的凝血丸与生肌散,伤自然会愈合得很快,完全不用遭这个罪的。
再说明明把他送给官府的人就行,为什么虎落平阳还要被犬欺?
良心话人家没有欺负他,只是救人的方式很笨拙,落地凤凰不如鸡,看那黑亮黑亮的小眼睛盯着他,就怕他死在家里,这药还不能不吃。
等他喝了药,惠珠儿收了碗出去,进来的是杨瑾,手上端着一盘金色的东西道:“晚饭时间还没有到,你先吃点鸡蛋糕吧。”
楚璃自问也是吃遍天下山珍海味的,还有什么能让他让味觉惊叹的居然是这鸡蛋糕?
顶好吃自然是算不上,但是新鲜感那是十乘十的没试过,出现在这乡下土地方,太不可思议了。
为了方便他坐起来吃东西,惠珠儿还给他垫了两个靠枕,这么舒服又好看的靠枕他也是第一次见,就是面料差了点,他用过的最普通的棉布都比这要好。
人家担心他会死在家里而尽心照顾,若知道他居然心里还挑三拣四,只怕被子都不会裹一床就把他给丢出去。
第一天不知道,第三天李郎中再来的时候,被钱氏瞧出了猫腻,于是杨家收了个陌生男人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
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寡妇家半个月前得罪了一批熊孩子家长,据说还讹了五两银子,这是非自然是非常多了。
虽然大金朝伤风败德的标准和隋唐时期差不多,改嫁、合离的事情也有那么些,但一个寡妇将陌生男人留在家里,任何家族都不能容忍这么不检点的事情发生。
尤其是在钱氏一干人的渲染之下,已经是个人都不能忍了。
这不杨家的人华丽登场了。
什么族人、什么同宗杨雪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堵在自己家门谴责惠氏不守妇道,说是丑事,却是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的架势。
为首的是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的婆子,不开口就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开口更是没有好话,据说是杨家族长的老婆,血缘上和她那个便宜爹也有半毛钱的关系。
“惠三娘,现在胆子肥了是吧?天天哭穷不往宗祠里送粮食也就罢了,居然有银子养野男人,你就是这样给我那可怜的大侄子戴绿帽子的?
老娘还真没看出你是这么个不要脸的人?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不守妇道的货色,怎么也不该让你进杨家的门!”
杨二婶说话阴阳怪气,没有一丝余地,铺头盖脸当着众人的面骂过去,完全不给惠氏脸。
“这野男人都能收到家里,也不知道这两个是不是我们杨家的种!”一个年轻点的小媳妇道,“这大好的宅子若是让不相干的人给霸占了,晋叔只怕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
一边说,一边对着杨姐弟指手划脚,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不要脸的野种,占了他们家天大的好处。
确实,就算吃糠喝稀,这房子在村子里还是一等一的好。
杨雪终于想起这房子为什么没卖掉了,杨家的人担心惠氏田地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再卖了房子会带着钱跑了,只要有人愿意花钱买,杨家的人就出来搅和。
要他们买吧,也不肯,恨不得将她们全家逼死了再白拿,那就多的是抢着要的人,所以贱卖都没有卖掉。
“娘,你不知道,这两个小贱人还给不相干的人送熏肉呢?也没看到孝敬太爷爷和叔伯一块,原来根本就不是我们杨家的人!”一个十来岁的姑娘说着,脸上一副自己很清高鄙夷的模样。
啥?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杨雪表示真心的头大。
她觉得一家人拧成一股绳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却没想到这个“家”比自己想像的大太多了。
如此叫嚷一番,十里八乡的农闲没是干的,陆陆续续的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杨家的宗祠不在柳溪村,在隔壁的上溪村,原主的便宜爹杨晋乃是给家族添光的秀才,加上上几辈人也混得不错,从来都是宗祠贡献的大头,以前都是在宗族里能说得上话的,现在剩下孤儿寡母的,还不是任人揉捏?
任人揉捏?以前原主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不然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
这点还是亏了原主性子暴躁,不然这房子惠氏和杨瑾是肯定守不住的,也难怪原主那么作,家里人还是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