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后退。
要他们远离故土。
要他们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
人们的脸上写着麻木和惊恐,万人城池被妖兽袭击,转眼只剩下一千余人。
沈若卿对仍旧能走出来,站在对面的人们说道:“我是定阳城主沈若卿,兽潮还会再来,此处已不再安全,你们同我回定阳。”
过分年轻的城主很难让人信服,而她的话也引起了众人的反弹。
许多人不愿意离开这里,他们认为妖兽已经吃饱了,兽潮退去,不会再有第二次。
“这里是我们的家,故土难离啊。”
“也不一定会再有兽潮了。”
“是啊,我们去了定阳又能靠什么营生呢?”
“还不如待在这里,重建家园。”
老一辈的人不想回去,不懂事的孩子还在嚎啕大哭,失去丈夫的女子掩面垂泪。
没有人想逃离家乡,远离故土,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此,死也要死在这里。
可是兽潮和即将到来的天魔火,都让沈若卿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挥手示意护卫带人上来。
“是郡长!”
“那不是带头逃跑的方统领吗?”
众人一眼就认出了被绑上高台,跪在地上的数百人中,为首两个是谁。
大家纷纷流露出惊怒愤恨的神色,他们平时没少交一分税,养活这些老爷贵族们,可临到了危机时刻,他们这些修者却抛弃他们,独自潜逃。
“城主这是要做什么?”
“不会是要杀了他们吧?这些可都是修者大人!”
人人都在怀疑城主的用意,可是谁也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毕竟修者的命比他们精贵,谁死他们都不会死。
可是,当红蓝色的火焰从城主手中飞出,射向那些逃兵们的时候,每个人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狠狠一震。
“啊——!啊——!啊啊——!”
火焰烧灼肉体,焚毁灵魂,痛彻心扉。
“城主饶命啊!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求饶的人不知几何,可红蓝色的火焰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煅烧着。
“城主饶了我们吧!”
焚冰之焰,沾上一点就逃不掉了。
“都是郡长要我们跑的!我们谁也不想跑啊!”
“嘶——!”百姓们面面相觑,皆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们及时见过如此阵仗?
三百多名头领皆被烧死。
主的焚冰之焰在那一刻,席卷过整座高台,带走了三百多修者的性命,却没有蔓延下去一丝一毫。
求救声此起彼伏,却无一人为他们求情。
城主的铁面无私与她稚嫩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
从接到消息起,她在三日之内赶到木兰郡,且抓住了所有逃兵的统领,一个不剩地全部杀掉,只余下一些没有职务在身的修者。
处理之果决,反应之迅速,前所未有。
杀戮,既是威慑,也是保护。
她在告诉他们,她有能力保护他们,也有能力抹杀不听命令的人。
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离开这里!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城主大人万岁!”
紧跟着无数人跪下,高声呼唤着:“城主!”
“我们愿意追随城主!”
“不论多远,我们也愿意走!”
望着跪倒一片的木兰郡百姓,沈若卿抬手一挥,劲气送出,托起所有人。
她微微扬起下巴,下令:“出发!”
沈城主当然不可能每个地方都跑一遍,她的精力需要留在最需要她的地方。
她有两套方案。
第一,派遣她的亲信前去说服大家撤退到定阳来,必要的时候,告诉当地世家一些关于天魔火的消息,取得他们的支持。
从亲信们的反馈中可以看出,这些本地世家还是相当惜命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很迅速地带着当地百姓撤退了。
加之兽潮的威胁就在前面,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有一点侥幸的心理,因此大部分地区,撤退得都很及时。
第二,她亲自去往定阳境内的大小宗门谈判。
以玉泉宗为首的三十六门派,在这段时间内,构建了一个抗天魔火联盟。
他们迅速地进驻定阳城,且缓解了定阳城防的压。
这次能够顺利谈拢,其中一个很大原因是天魔火的紧急性和严重性。
没有哪个门派能够在它的面前还面不改色。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敢说自己能够毫不惧怕。
出乎沈若卿意料的是,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接受过来自沈家老祖的馈赠,沈启胜老祖宗也曾言明,若他的后人有事相求,能帮则帮一把。
因此,沈若卿得到了包括玉泉宗在内的几乎所有门派的好感和合作。
在和各大宗门、世家的交流合作中,沈若卿也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这些门派世家中,并非没有矛盾,相反地,积累了数千年之久的矛盾甚至比冯家和沈家矛盾更甚,可他们都因为天魔火的即将来临而暂时摈弃成见,通力合作。
弟子的守卫、拿出的资源、都是可以看得见的诚意。
沈若卿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越来越真实地感受到了人情冷暖以及天魔火的可怕。
人们对它的忌惮,已经超越了所有矛盾,这让她越发慎重地对待防护大阵的建造。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家也很贴心地没有拿不重要的事烦她。
所有的时间,她都在中心广场上忙碌。
每个定阳城百姓,不止是本地人,还有迁徙到此地的人,只要来到中心广场,就会看见他们的城主大人,穿着便利的劲装,穿梭在汉白玉栏杆和沈字阵旗之间埋头绘制纹路。
一点点地,汉白玉恢复了往日的玉白色。
每一道符文,都是城主大人精心篆刻,上面的每一道划痕,都有她手中符笔的印记。
沈字旗帜,是定阳城最好的绣娘所绣。
当它们插在高台上,迎风招展的时候,姑娘们都喜极而泣,这是她们努力了数月的成果!
可凡人的心血怎么能承载大阵的灵力运转呢?
沈若卿却偏偏做到了!
她在每面阵旗上,用金色墨汁画出一枚枚奇异而玄妙的纹路,琼老自认符道研究得透彻,却没看出那是什么,当沈若卿说“这是愿力”时,他震惊地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