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图目光轻闪，淡淡道：“公司确实有项目出现问题，但庄总已经在想办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海纳在这个圈子里经营了三十年，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

    “司、庄两家联姻，有什么新动作吧？！”

    “这我真不知道。”

    尹萱盯着那一对新人，又去了另一桌敬酒，跟在后面的服务员不小心把酒洒在了庄景行的衣襟上，吓得差点跪下了。那女孩子非常年轻，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五官相当漂亮，一见难忘。尹萱心头一跳，为何有些眼熟？

    徐图盯着她看，“你对庄家挺有兴趣，想来海纳？”

    尹萱愣了一秒，旋即笑道：“我没什么兴趣。真跟你做同事，天天对着你，我怕吃不香。”

    “身在福中不知福。”徐图也笑起来。

    “我们公司有个人，说是有亲戚就在海纳，你是没看见，老大对他那个态度，恨不得当成亲儿子一样培养。”

    徐图终于笑出声，“谁啊？”

    “马迎东，说是有个表姐在你们公司。”

    徐图愣了一下，唇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表姐？情妇吧？！”

    尹萱怔住，忽地爆出一阵大笑来。徐图无辜地喝着果汁，“得了，你不是没见识过。做你们这行，男的女的，屁股后面几个是干净的。”

    尹萱用力拍了他一下，故作怒道：“你那圈子干净？！”

    徐图讨好地笑笑：“你例外，你例外！”

    “什么事这么开心？”司海扬的声音忽然响起，尹萱那拍向徐图的手，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回头看着司海扬，不自然地扯出一个笑容来。

    “我的临时演员怎么这么不敬业？”司海扬盯着尹萱看，有些玩味。

    “对不起。”尹萱慌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指了指徐图，“我老同学，所以多聊了两句。”

    “哦。”司海扬看着徐图，他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朝他伸出手去：“你好，司先生，我是徐图。”

    “我知道你是谁。”司海扬伸手，没有理徐图伸来的手，反而对着尹萱抬了抬胳膊，示意她跟他走。尹萱看了看徐图，他有丝尴尬地收回了手，故作无意地笑笑。

    尹萱犹豫了一下，还是挽着司海扬走了。他带着她，目中无人地走过所有热闹的酒桌，一直走出会厅，上了楼。这二楼可以俯瞰一楼的情形，一清二楚。有不少人的目光还追随着他们，尹萱忽然手心沁出汗来。

    走到一间VIP包房门前，司海扬忽然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她惊得浑身一颤，下一秒，他已经打开门，抱着她闪了进去。

    房间里灯光很亮，尹萱吃惊地想推他，他却已经松开了手，径直走到沙前坐下，跷着脚淡淡道：“关门。”

    尹萱迟疑了一下，还是关上了门，沉默地打量他，半晌方不快道：“你想干嘛？”

    “我想清静一会儿。”他半闭了眼，望向窗外。

    “那你刚才为什么……”她话说一半又打住，一时有些气也不是，恼也不是。

    “这样他们会以为我们在这里亲热，不会有人来打扰。”他半真半假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以为意。

    尹萱心头涌出一股火气来：“你！你利用我！”

    “你不也一样吗？”他没看她，语气有些冷。

    尹萱愣住，胸口那股气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她转身想走，司海扬却懒懒地指了指吧台：“帮我倒杯酒。”

    她恼怒地瞪他：“我又不是你的服务员。”

    他笑了两声，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过来坐会儿吧，你现在下去，会有无数眼光想追根究底。没准儿你妈会一反常态想跟你谈心。”

    尹萱咬了咬唇，只得走到吧台边替他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他接过去喝了一口，瞥她一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两个人只是坐着，没再开口。司海扬突然关了灯，屋内顷刻陷入了黑暗之中。寂静的房间里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时快时慢。窗外远处的高楼灯光辉煌，楼下喧攘繁华似锦，而这一切，仿佛和眼前的男人都毫无关系，他只是静静地在黑暗中坐着，已经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尹萱不自觉地看着他，仿佛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很多年，她和他坐在一起，沉默无言。空气中稀薄的情愫似有若无，在时空里四处游荡，无根无际。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竟渐渐有些痴了，惊觉自己竟然希望时光就此停住，或者就这样一直坐下去，一直到忘记他也忘记她。

    她低头看着他放在一旁的手，迟疑着捏了捏手心，缓慢地朝他移去。心忽然跳得厉害，手指在轻微地颤抖。就在她要碰到他的手瞬间，忽然窗外一个黑影掠下，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四下传来尖厉的惊叫！

    司海扬猛地站了起来，冲到窗边。尹萱也跟着冲了过去，那楼下空旷的广场前，赫然多了一具尸体，鲜血如盛开的花朵，开得妖艳凄厉。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直觉地转过头，抱住了他。他的手臂迟疑着揽住了她的肩膀，纵然震惊，心跳仍然沉稳有力。多年以后，尹萱仍然记得那一刻他的体温和味道，和那妖艳的血腥之色，深深地刻进了来日岁月无数个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