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在暗夜中的城市，光怪陆离，人潮流动。司海扬开着黑色的沃尔沃SUV，在城市的道路上穿梭。玻璃上忽然随风印上了湿湿的雨点，天空中开始飘起雨来，为这午夜的寂寞带来一丝凄冷的意味。

    街边的女人一边举着包包挡着雨，一边朝路边的树下跑去。刚跑了两步，她忽然滑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她暗暗低咒一声，支撑着爬起来，裙子已经湿了一片，一只鞋子的鞋跟也掉了。这时路边开来一辆黑色的车，她模糊地看了一眼，惊喜地跑了过去，一个劲儿地挥着手。那车子竟然开过她身前，溅起一片水，直接浇到她的鞋上。她生气得刚想破口大骂，车子竟然停了下来。她立刻冲过去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喂，我说你怎么回事？没看到我？”她还没坐稳，就没好气地叫着。

    司海扬惊愕地看着这个跳上车的女人，裙角已经湿透，脏污不堪，鞋上还滴着水，在车毯上踩出几个印子。她抹了一把头发，转头瞪他，两个人一下子呆住了。

    “怎么是你？”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出声。

    司海扬犹疑不定地打量她，尹萱尴尬地理着头发：“对不起！我以为，我是叫了一辆滴滴……车牌看着差不多……我可能看错了！”

    “看错？！”他半是怀疑半是讽刺地笑了一声，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

    “那你也停下来了，我以为就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安地解释。

    “我等红灯而已。”他淡淡地指了指前面的交通灯。

    尹萱脸上一热，正想去拉车门，手机突然响了，她只得一边接电话，一边去拉车门。

    “对不起，小姐。我的车在路上擦挂了一下，过不去了，你取消订单重新叫辆车吧。这下雨天，我也没想到。不好意思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歉意，在寂静小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让人无法发作。

    “什么？！不会那么倒霉吧？！”尹萱握住了车把手的手，不得不顿住。

    这时路口的红灯变成了绿灯，后面的车子开始有点不耐烦地鸣喇叭。司海扬松开刹车，车子再次滑进了车流中。

    “安全带。”他瞟了她一眼。

    尹萱这才回过神，赶紧系上安全带，不安地看他：“我叫的车，出了点事……额……要不，前面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

    “你要去哪儿？”他似乎不在意地问。

    “嗯……回家。”她讪笑着点头，“你呢？”

    “不知道。”他眼光暗了暗，忽然一转方向盘，车子如流矢一般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她开始有些不安了，盯着他看了几眼，局促地又道：“嗯，前面路口可以停车。”

    “你妈妈得到了海纳。”他突然开口，让她心头莫名地一冷。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脸色变了，语气僵硬。

    “当年你去找她，她没有如你的愿，是不是很失望？”他瞥她一眼，有些探寻的意味。

    尹萱转过头，没有接话。

    “怎么说我还算帮过你吧？”他淡淡地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脾气倒是没变。”

    他当真记得当年的事？她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立刻又掩饰地移开了目光。

    “如果章红英要你去海纳，你会去吗？”

    尹萱忽地失笑：“司先生你是在说梦话么？当年连几万块钱都不肯资助我的人，怎么会让我去她的王国？她巴不得我离她越远越好，最好从来没有降生过。她怎么能让我在人前人后地提醒别人，我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他的目光微微沉了沉，仍然笑道：“如今不同以前了。以前庄家二老尚在，庄树清虽然坚持娶了她进门，但二老始终还是不认同她。现在，除了不成器的景行，庄家已经没有人能干涉她。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让你回到她的怀抱，将海纳据为己有，不是什么难事。”

    “我再说一遍，她的事，跟我没关系。”她盯着他看，语气冰冷：“别跟我扯这些事。”

    他在不意地笑了两声，打开了音乐。音响里传来悠扬的乐音，她蓦地呆了一呆，似乎没料到他会听这样的音乐。她喃喃地低语了一句：“Ashesoftime.”

    他略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一时没有说话。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乐音在流淌。

    一曲完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你这是去哪儿？”

    “陪我去喝两杯。”他声音低沉，似乎完全没想过她可能会拒绝。

    尹萱转眼看他，欲言又止，内心的虚荣与渴望让她终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车子很快驶进了江边的一个小院内，这是一排四层的小楼，临水而建，背面靠着一座小小的山丘，隐蔽性极佳。院里几乎没有车，他庞大的车子，孤伶伶地停下来，楼前忽然冒出一个人来，上前来拉开车门。

    “Baron，这么晚？”来人是个高个子黑黑瘦瘦的男人，操着地方口音，笑得格外讨好。

    “嗯。”司海扬浅浅地应了一声，将车钥匙扔给他，转身一把拉住了尹萱的手。

    尹萱眉尖忽地一跳，手指有些微颤。他的手掌温暖而宽厚，一如当年。记忆里不曾远去的那一瞬间的暖意忽地袭上心头，她心跳加快，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稳。

    他拉着她往里走，脚步很快，一言未发，直至上了楼，开了门，他才放开她，走到吧台旁去倒酒。

    尹萱惊讶地打量着这个公寓，厅出奇地大，中间摆了一排沙发，正对着江面。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闪动着灿然的光辉，细雨斜风，韵味别致。她呆了几秒，有些被眼的景象给迷住了。司海扬端着酒杯走到沙前坐下，看着她淡道：“你要不要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尹萱茫然地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仍然穿那条脏兮兮湿漉漉的裙子，一时窘迫地笑了两声：“嗯，我没带衣服。”

    “衣柜里有，自己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尹萱犹豫了一秒，取下自己的包包，往里间走去。那是一间不大的卧室，硕大的床边，果然有一排衣柜。她慢慢走过去张望，衣柜后面还有一排衣柜，正中是个小小的矮柜，这衣帽间比她的卧室还要大。拉开衣柜来，她忍不住轻轻咂舌。一排排的衣服整齐有序，按颜色排列，家居服休闲装正装内衣应有尽有。最左边的柜子里是女装，她一件件看过去，沉默地叹了一口气。

    所有的衣服都是新的，新到有些连标签都还在。家居服和裙子无一不是精工细作，极尽奢华，价值不菲。

    尹萱收回了手，眼光在一排衣服上扫了过去，终于还是挑了一件浅紫色的裙子来。这裙子是真丝质地，样式简单，居家出门都适宜。她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换上了裙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泛桃色，心中燥热起来。

    她拿着浴巾一边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走回客厅，司海扬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改变，仿佛她离开只是前一秒的事情。

    听到她出来的脚步声，他几乎没有回头地叫：“过来坐。”

    尹萱拿着浴巾走到他身旁，慢慢坐下，好奇地看他，“你在这儿坐半天看什么？”

    他转头看她，没有回答，一把扯住了她的浴巾，她愣住了，微一失神，他已经扯过了浴巾扔到了地上。下一秒，他倾过身看她，眼光忽明忽暗。他的脸离她那近，呼吸已经抵达她的鼻尖。尹萱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

    灯光莫名就暗了一分，映那江面上的光芒，说不出的暧昧。他只是看她，就像在看一件雕塑，要研究它的形状、大小、光线，要看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