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川提及这事儿的时候，眼睛不受控的有些发红，仿若被灶火中冒出来的烟气熏到似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具体的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的那些辛酸往事，不足与外人道也。
霍川只说：“我已经退隐厨界，只会偶然帮着乡里的宴席做做饭，不会再去外面做工了。”
闻言，周清和江正赫明显的失落，他们是真的觉得霍师傅做的菜好吃。
“不过...”
霍川转念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眼前的两位书生公子，说道：“我家女儿倒是可以去贵书院做厨娘。”
女儿...莫不是指刚才的那位姑娘？
周清和江正赫默契的相视一眼，朝着霍川问道：“令爱也十分懂得烹饪之道吗？”
“我家女儿自小跟着我学厨，而且很有天赋，她做的菜就连我都挑不出毛病来。”
在外人面前说起女儿茯苓，霍川言语间是满满的骄傲和自豪，他只道：“今日的流水席，有一半菜品出自她之手，是由她掌勺完成的。”
周清和江正赫再次相视一眼，两人刚刚才黯淡下去的眸子，瞬时间又亮了起来。
彼时，霍茯苓正在灶台前忙碌，压桌的四道大菜，她马上就要做完了。
厨房中的温度要比外面热上一层，姑娘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明显的汗珠，她顾不上擦拭，只赶紧把最后一盘松鼠桂鱼，起锅装盘。
“先擦擦汗吧。”正在这时，一道清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温和的很，也熟悉的很。
霍茯苓怔仲一下，抬眸便对上了方沐霖那双眼睫浓长的眼睛。
公子含笑站在一旁，长身玉立，纵使在烟火气浓郁的后厨中，也难掩芝兰玉树般的出众气质。
他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块叠得整齐的真丝帕子，含笑递给了霍茯苓，上面还绣着一朵精巧好看的兰花。
霍茯苓低头朝着那漂亮的帕子看了一眼，心中悦然，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因为她不想自己沾有油星的手，沾污了公子的帕子。
她含笑朝着方沐霖说了声多谢，然后只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鬓边的汗珠。
方沐霖尴尬了一下，片刻后，无声一笑，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递出帕子的手，直接朝着霍茯苓问道：“厨娘的差事，你找到了吗？”
闻言，霍茯苓再次怔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主簿大人竟然知道自己要找长期厨娘差事做的事。
不过很快，霍茯苓恢复了原本的淡然，摇了摇头，说：“女儿家的差事不容易找，暂时还没有找到。”
果然，姑娘还没有找到差事做。
方沐霖沉默了一下，不觉说出了自己心中已经打定好的想法。
“那个...如果你还想找长期厨娘的差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霍茯苓抬眸看向方沐霖，明显的惊讶。
厨房烟雾氤氲中，并不能看清公子的神情，只听到他的声音依旧清润温和，缓缓传来：“我们书院，最近正在寻找新的厨子，或者是厨娘，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试试，只要做饭好吃就行。”
年轻的公子含笑说着，眉梢眼角有难掩的腼腆羞涩，只是厨房内的烟火气太重，刚巧遮掩住了公子面颊上不受控浮起的一抹绯红之色。
方沐霖本非容易害羞之人，只是心想着自己这样是否唐突了姑娘，就有些不受控的脸红了。
生怕姑娘会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不觉补充解释了一句：“那日在青山镇，我瞧见你在福满楼应聘差事，想着你一个姑娘家，与其去酒楼那样环境复杂的地方做事，倒不如来我们书院做厨娘，周围大都是读书人，而且还有我家师娘作伴，环境也更加纯粹些。”
“我们书院如今也正想找一个做菜好吃的厨子，你既然有手艺，不妨试一试。”
方沐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说完，他想着自己解释说明了这么多，想来姑娘应该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了。
听到公子的话，霍茯苓这才想起，那日去福满楼应聘厨娘差事，确实瞧见了几个身穿衙门皂袍的衙役，没想到主簿大人竟然也在。
因为当时她只一心想着要谋得一个长期差事，并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的什么，所以忽略了方沐霖的存在。
却不想公子竟然对自己想找差事的事情留了心，还特意过来，告知自己书院想要招聘厨娘的事情。
霍茯苓心生感激，不觉朝着方沐霖福了福身子，含笑道谢：“多谢方公子！这般好的机会，我一定会去试试的。”
给书院里做厨娘，确实是一件不错的差事，毕竟那些准备科考的书生学子，大都是正人君子，比酒楼餐馆那些地方接触的人要简单纯粹的多。
而且能够去书院做差事，说不定还能帮她弟弟长生谋得一个好去处...
霍茯苓心中打定的主意，想着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去鹿麒书院应聘试试。
“姑娘若有心想要去我们书院做厨娘，我可以帮你与老师说说。”
方沐霖准备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当时他有了帮姑娘的念头后，就一心想着一定要帮她谋得一个长期的差事，毕竟想要做好事，做成了才算真的做了好事。
霍茯苓明显的受宠若惊，没有想到主簿大人竟然这么热情好心。
不过机会难得，这也算是她的恩遇，没有多想，霍茯苓赶紧机灵的朝着方沐霖又谢了谢，想着若是此事成了，她以后一定会找机会，好好报答主簿大人的。
“你先忙着，我这就去把你的事情，同恩师说说。”
方沐霖含笑朝着霍茯苓说了一句，没有等周清和江正赫一起过来，他便先一步离开了康家的后厨，去找自己的老师顾麟，举荐霍茯苓做他们书院的厨娘了。
而另一边，霍川也把自己女儿茯苓，举荐给了周清和江正赫，希望自家闺女能够代替自己，去鹿麒书院做厨娘。
霍茯苓满心欢喜的等待着方沐霖的好消息，她锅中炖着的猪肘子，也差不多该出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