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沉黛的眼泪从眼眶里坠落，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安慰一下对面那个伤痕累累的人，呢喃着，“孩子，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妈妈……

    后面那个称呼，在唇齿间碾磨了无数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这一生，什么都没有给过他。

    她已经害他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失去了心爱的女孩子，失去了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温暖和幸福……

    难道还要让他从此，活在亲手弑母的噩梦中，永远得不到解脱吗？

    帝沉黛最终也没有说出那个称呼。

    她用一种很深很深的眼神，看着帝宣暗，似乎是想要将他刻在眼睛里，记在心底，永远舍不得忘记。

    帝宣暗被她看的浑身发抖。

    他苍白着脸，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对面那个女人，害他失去了那么多东西，难道她不该死吗？

    鲜红的血色从帝沉黛唇角溢出来，她温柔地笑了一下。

    然后不舍地挪开眼神，看向帝临渊，用很多年前，当两人还是亲密无间的兄妹时，那样充满依赖和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声音很轻地唤了一声，“哥哥……求……求你……”

    帝临渊看清了她眼中的哀求。

    她这一生，从未求过任何人。

    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自己视为了仇人的兄长，说出了这个字。

    帝临渊看清了她眼中的祈求，闭上了眼睛，“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永远不会让他知道真相。

    帝沉黛欢喜地笑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地坠落，“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养大了我的儿子……

    谢谢你……疼爱了他那么多年……

    谢谢你……让我在有生之年，终能见他一面……

    帝临渊没有说话。

    她该谢的人，是被她害死的秦兰舟，不是他。

    帝沉黛似乎是看懂了他脸上的表情，她的眉眼一瞬间黯淡下去，又挣扎回了头，看向帝宣暗。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这个孩子，其实跟她，有些像呢？

    透明的泪珠从帝沉黛眼中溢出来，她动手，拔出了身后的刀。

    鲜红的血气喷溅出来。

    对面的帝宣暗的神经跟着莫名一痛，他惊恐地看着她，不明白对面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明明……刺了她一刀……

    “孩子……”帝沉黛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已经看不清人影了，只是似乎察觉到了帝宣暗的害怕，下意识出声安抚，“别怕……”

    夜冷烛干。

    妈妈不在你身边。

    不要忘了……盖被子……

    赶在她的生机彻底断掉的前一刻，帝沉黛将手上的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她这一生什么都没有留给他，没有给过他丝毫温暖。

    更是害了他一辈子。

    就绝对不能让他背上“弑母”的孽债。

    帝沉黛倒了下去。

    至死她的眼睛都睁的大大的，看向了帝宣暗的方向，眼底溢满了温柔与不舍。

    帝宣暗看着那个死去的女人，不明白她在最后关头，为什么要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