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下吃饭，楚岚道：“王殇的生意倒是不错，可见是个有眼光的。”

    “生意不错又如何，”应雪泥笑道：“我估摸着他今天上午至少亏了十两银子。”

    楚岚惊讶，“不会吧？”

    应雪泥道：“怎么不会？就说我开始拿的那铜镜，商行里要卖三百五十钱，还是进价，他这儿卖两百，亏了小一半，旁的货估计也差不多，不然怎那么多人疯抢？”

    楚岚愣了半晌，道：“大概是刚开张，为了吸引人罢。”

    应雪泥道：“我猜也是，只是他那货也无甚新颖之处，还有不少早就过了时了，若是恢复了原价，只怕门可罗雀。除了这货钱，还有官府的商赋，店铺租子，遇上地头蛇，也少不得孝敬，麻烦多着呢。”

    楚岚想了想，道：“这孩子眼光也短。”

    应雪泥听了“这孩子”，不由哭笑不得，道：“人家叫你小婶子，你还真摆长辈款儿了？那小子比你大多了，再不开窍，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楚岚嗔道：“好不好，人家叫了这么久的婶子，回头我去提点提点罢。”

    应雪泥酸溜溜道：“你只告诉王甄氏便是，她才是人正经婶子。”

    楚岚道：“小心眼儿！”

    应雪泥笑了笑，不说话。

    吃了午饭，楚岚果然去了王甄氏那儿，王甄氏听了楚岚的话，惊了一跳，道：“我见他生意那般好，哪里晓得竟是这样的？”又对楚岚道：“下午你大哥有事儿不在，你与我同去他家罢，那孩子没了爹娘在身旁，咱们做婶子的不关照，指望谁去？”

    楚岚想想也是，两人略喝了一杯茶，便去王殇那宅子，王殇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与老白面对面坐着，拿着笔，在一个册子上涂涂画画，似乎在算账。

    见着楚岚和王甄氏，他忙起身迎了，又命老白倒茶。

    王甄氏道：“不忙，今儿我们娘们来，就是与你说个事儿。”说着又拉扯楚岚，楚岚便把他货物卖的太便宜的事儿说了。

    王殇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不过图个热闹罢了。”

    王甄氏还要叮嘱几句，突然外头一阵脚步，众人一看，发现里正站在院子外头，身边跟着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王殇初来乍到，还不大认识里正，只在桂娘家出事儿的时候，匆匆见了一面，王甄氏却是知道的，笑道：“里正老爷好。”

    众人也忙跟着打招呼。

    里正点了点头，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对王殇道：“听说你在天宝村村口开了新店，可有此事。”

    王殇忙不迭的应了，里正又道：“我可是听说了，一上午货全卖空了，生意兴隆啊。”

    “多谢，多谢。”王殇道。

    里正画风一转，道：“我来也没别的，商户人家，虽不是土里刨食儿，官家赋税，还是要交的。”

    王殇点头称是。

    里正又笑了一下，道：“咱们这儿的规矩，收了麦子的时节，凭着土地好赖或是生意大小来交银子，我看你这生意，可不算小。”

    这言下之意，便是要按照“大生意”的标准来收王殇的赋税了。

    王殇听了，急道：“哎哟，我的老爷，我这才刚开张，亏本卖咧，瞧着热闹，却是外头体面里头苦，哪算大生意呢。”

    里正为难道：“哎呀，那可怎办呢？”

    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旁边跟着的贼眉鼠眼的跟班道：“你这后生，忒不懂事儿，我们老爷特特来瞧你，你就让人这么干站着！”

    王殇忙让座，里正道：“罢了，坐也不必，我可是要回了，你呀，忙吧，咱们到时候再说罢。”

    王殇听了这“再说”二字，还有甚不明白的，忙道：“老爷留步。”

    又进屋，摸了一个荷包出来，几步上前，塞给里正：“一点子心意，里正老爷好歹赏脸儿。”

    里正掂了掂，满意道：“小本生意儿，怪可怜的，得了，往后我多关照你，你只管放心罢。”说罢，慢吞吞带着人走了。

    王殇见里正走的没影儿了，才叹气道：“卖东西赔了十一两，这会子又去了五两，这叫什么事儿！”

    楚岚见他愁眉苦脸，只得安慰他否极泰来，

    王殇顾自长吁短叹：“我原想着以后摆些外头东西出来卖，运气好了赚笔大的，今儿上午却发现还有偷儿顺手牵羊，却是不敢摆出来了，少一件我就亏大了，哎，生意难做啊”

    楚岚与王甄氏听他这样说，也没办法，劝了几句，略坐了坐，便走了。

    楚岚回了宅子，把王殇被里正敲诈的事儿说了，应雪泥早有预料，道：“只好凭他去闯荡罢，吃点教训，没准就学乖了。”

    楚岚叹息一番，只得如此，因见王殇要给官府交赋税银子，于是道：“咱们这沙田，恐怕也要上赋税。”

    应雪泥道：“沙田的赋不多，放心罢。”

    楚岚这才放心，丢开手不提。

    第二日，王殇又弄了货来开张，此时却恢复了市价，果然如应雪泥所料，来的人少了许多，他家店的位置又偏，一上午也没几个人。

    楚岚偶尔路过，照顾生意，去买些个零碎，王殇还执意不收钱。

    楚岚道：“你不收，我也不买了。”

    王殇只得收了，楚岚见着生意惨淡，道：“你这租子怎算？”

    王殇蔫头耷脑，道：“原是买下来的，狗杀才，还诳我是数一数二的兴旺铺子。”

    楚岚：“......”又问多少银子。

    王殇道：“二十两。”

    楚岚叹道：“若是生意不好，转租旁人也使得，也是个进项。”

    王殇应了，楚岚便道了别，照旧做自己的事儿。

    过了几日，老白慌慌张张的上了门，楚岚正在洗菜呢，就见老白跑过来，道：“夫人，可不得了了，少爷被人打了，眼睛肿的核桃似的。”

    楚岚惊道：“怎会有这等事？”

    老白道：“我们少爷才坐店里看店呢，一个闲汉过来，拿了东西不给钱，说甚‘我是你堂大伯，拿你点玩意儿是赏你脸了’，少爷哪经的起这一激，与他口角几句，那无赖便耍横打人！”

    楚岚道：“可有请郎中？”

    老白道：“正是为这个来寻您哪！他开始也就是眼有些红肿，还不打紧，去了村里一个叫赛华佗的那儿，三两银子买了一瓶药膏子，一抹，肿的核桃大！又紫又黑，眼都睁不开了，他堂叔和婶子请了神汉神婆来，折腾半日，也是无用，我知这村子里独独您二位有些见识，还请帮个忙吧。”

    楚岚听了这话，忙道：“你等等。”于是进屋与应雪泥说了一声，便要去城里请苏合来。应雪泥道：“弄那么麻烦作甚？我陪你走一趟罢。不过是些小伤。”

    楚岚这才想起，应雪泥也通些医术，好歹比赛华佗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