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策，真想不到你竟然是冥王，那你当年又怎么会在河里上不来？”胡闲边给冥策倒酒边问。

    “咳咳…这事说来话长，也是我自找的。”冥策听言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下。

    “哦？这话怎么说？”布漓好奇。

    “我说了兄嫂可别笑我闲得没事瞎折腾，结果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冥策挠挠头娓娓道来：“当年我处理公务处理得老烦了，觉得烦闷心躁不得劲，便干脆决定上人界放松一下。

    我上到人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没多久看到一个穿着明显是富裕人家的公子被人不小心撞倒了，周边的路人、卖东西的贩子纷纷上前去把那摔倒在地的公子扶起来，个个都一脸关切对那公子问长问短，让我觉得看到了人间的真善美，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然而我在转角的另一条街道却看到有一对年轻夫妇身上带伤躺倒在地呈半昏迷的状态，箩筐东一个西一个，新鲜蔬菜和地瓜四处散乱铺在地上，显然他们是一对菜贩子夫妻，他们衣着破旧，一看就不富裕，是穷苦人家。

    当时周围的人都在指指点点，低声讨论，就是没有人上前帮忙扶起他们和帮请大夫，那时我没有看到真善美，只看到了冷漠无情和幸灾乐祸。

    我上前打听，原来那对年轻夫妇让权贵子弟给骑马撞到了，他们不上去帮忙不是怕得罪权贵子弟，而是看那对夫妻穷、懒得帮，也怕会被讹上、赖上，所以他们只顾看热闹不救人。

    最后我看不过去就给请了大夫，帮忙给了诊金，那夫妇才捡回了一条命。

    当然了，他们是付不起诊金的，我收了两个地瓜作为诊金和抵消了救命之恩。

    后来我实在是吃喝玩乐放松地差不多了，在要回冥界之际想到之前看到的画面灵光一闪，就打算玩下人性再回来。

    我给自己换了一身着装，扮成一个富家贵公子的模样，神情悲苦跌跌撞撞地往街道边的那条河跳去，我跳下去刚一碰到水就被热心的凡人给救起了，他们在得知我受了‘情伤’之后还义愤填膺地骂那个所谓的‘负心女’，然后好一顿安慰我，可把我感动坏了。

    然后我又换了一个打扮，一个浑身沧桑、面容愁苦、为生计奔波的穷苦人家，我走在街边假意被撞倒跌进河里，我大声喊救命，但这次我就没那么好运被救。

    那些凡人站在岸边无视我的求救声，对我指指点点，说我走路不看路，活该被撞进河里，这种人死了算了等等言语，甚至还有人阻止一些热心的凡人下水救我，说我就一穷人，死了就死了，要是下水去救了能不能得到报偿不说，指不定还会被赖上。

    我在河里听得很不是滋味，这才真实体会到凡人不都是真善良之人，大多都是看人帮忙、看菜下碟，在一些人眼里穷人不值得帮，甚至连命不值钱，他们乐意帮富人，不会跟富人讲报偿，却会跟穷人讲。

    所以在人间越穷的凡人越会受到来自周遭的恶意，且这对于其他界来说也是一样，弱者往往遭受到的打击压制比强者多地多，所谓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如要想不被欺，只有迎难而上，咬牙坚持直至成为强者。

    那时周遭都有凡人在观看，我不能施冥力自救，不然肯定会被当成妖怪来处置。

    我就假意拼命扑腾到岸边，这样我便可以脱离危险，不承想人性可以无端恶到如斯地步，在我快靠到岸边时被几个地痞流氓拿木棍狠狠一下又一下给捅到河中心，远离了岸边，我在挣扎之际脚突然抽筋了，一时反应不及沉到河里。

    也是在这时闲兄你就出现下河救了我，接下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想想那时我们结伴游玩，时不时喝点小酒畅谈天下事，真是好生乐哉。”

    胡闲和布漓听完面面相视，对他的遭遇同情不起来：“嗯，那时你确实是闲得自找的，你说你都当了冥王这么多年还会不知道人性之复杂多变飘忽？”

    “就是，人性本就是难以捉摸的，你觉得它恶时，说不定它就会来个大大的善把你感动得一塌糊涂，你觉得它该是善时，它又会给你一棒让你怀疑凡间是不是都是这种恶；所以永远都不要定义人性，也不要去玩它，你玩不过它的。”布漓附和胡闲的话。

    “哟！想不到呀！这话竟是出自嫂子之口，真是久未相见，让我刮目相看来着。”冥策惊讶地上下打量布漓。

    “怎么？不能出自我之口？”布漓白了他一眼。

    “不是，这话让闲兄说我就没有违和感，出自你之口嘛，让我怎么觉得都不符合你那只会吃喝玩乐的形象。”冥策道。

    “去，好歹我也在人间待了不少年，这点对凡人的认知还是有的。”布漓忍不住笑：“再说了我就算再怎么不聪明只会吃喝玩乐也不会干出你这种明知结果却抱有幻想的傻事。”

    她本来想说蠢事来的，最后舌头转了个圈改成了傻事。

    “闲嫂，说好不笑我的。”冥策咬牙。

    “我们没说。”布漓的嘴角止不住地裂开。

    “闲嫂，笑得差不多得了，做人要厚道。”冥策觉得她脸上那笑容好碍眼。

    “我们不是人。”布漓虽是这样说，可也在努力控制着脸上的笑容不扩大。

    “管你是人还是妖，总之都要厚道。”冥策翻了个白眼。

    “好，我厚道，我不笑了。”布漓转头四处张望：“小策，你夫人呢？别藏着了，你快让她出来和我们认识认识，聊聊天，喝喝小酒。”

    扑！

    扎心，心肝脾肺肾都被扎地通透。

    刚说好的厚道呢？给忘到肚里去了？

    “咳咳……”胡闲看他霎时五颜六色的脸庞觉得很可乐。

    冥策不语，主要是懒得开口回她，就静静地、定定地看着布漓。

    布漓停下张望的头和视线，扭头对上冥策含怨的目光，一个激灵。

    “我问错了？你该不会还没成亲吧？”布漓缩了缩头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说呢？”冥策一口喝光杯中酒，神情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