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还是有一波一波的人争前恐后,踏破门槛,萧暥应接不暇,很想在府门前挂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
云越不在身边,萧暥只能亲自接待。并让曹璋来登记他们的姓名和所投资的银钱数额,并统计造册。
这一忙就忙就到了戌时。连晚饭都顾不上吃。
终于送走最后一个商贾后,萧暥揉了揉眉心,感到筋疲力尽。
徐翁给他端上了一些简单的饭菜,萧暥才吃到一半,曹璋就抱着账本上前。
“主、主公,账目、已、已经算出来了。”
这么快
这曹璋可以啊,这会儿就统计出来了
萧暥立即放下碗,拿起账本一页页翻看。
账目清晰,每一笔都有明细。
今日总共登记了五十二人,所投资的银钱总额达到三万七千余金。
这个数字萧暥一下子有点懵,这么多
建造尚元城耗资一万金,余下的钱他可以开始筹建兵工厂了。
在猎场的时候,康远候就提及过他的封地里铜铁矿不少,可以他原矿,但是矿的质量不知道,他还要派人去勘察一下,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就要开始筹备运输线路,也就是说他要搭桥修路了,或者也可以走水运,到时候权衡一下如何方便。
其次,他还要拨出一部分资金准备兴修水利。几个月后就是春耕时节了,军粮要屯起来了,所以这产粮也要列入日程规划。
他一边想一边说,那边曹璋已经下笔疾书,同时做好了记录。
萧暥发现这曹璋虽然嘴巴木讷,手头那支笔却很勤快,今天这么多人,这么多银钱,曹璋才这一会儿就把明细账目都列出来了,看不出他还是个做会计的好材料啊
想起他哥曹雄嘲讽他连剑都拿不稳,萧暥心道,难道不是人各有所长吗
萧暥合上账本和备忘单,颇为欣赏“做的得很好,曹璋,没料到你这筹算的功夫竟如此了得。”
曹璋万没想到萧暥会夸他,脸腾得一下子憋地通红,脑袋更是像个陀螺一下垂在胸前,更加看都不敢看他。
萧暥觉得这人也太有趣了,怎么感觉夸他,反向像是在训他一样。
于是他和颜悦色道“明天我料想还有一拨人来,既然你是我的主簿,就替我接待罢。”
曹璋双肩骤然一颤,抬起头,谨慎地避开萧暥的目光,“我”
萧暥道“对,你替我接待他们,并把名单,金额都记录造册,像今天一样就行。”
曹璋愕然“可是、这、金额、重大,我我”
萧暥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我相信你。”
曹璋喉咙一哽,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突出的抽屉下巴有点发颤。
倘若他有心贪墨的话,实在太容易了。只要在银钱入账的时候稍微动点手脚,萧暥事情那么忙,是不会再招来那些商行东家们核对账目的。
“我看出来了,你善于筹算,将来这将军府的银钱账目就交给你管了。”萧暥道。
曹璋更是浑身一震,嗓子发涩“主、主公我、我怕我不、不能、胜、胜任。”
“不要妄自菲薄,人各有长。”
曹璋点点头,憋着嘴说不出话。
萧暥又道,“还有,云副将,他就这脾气,你比他年长,不要跟他计较,凡事担待着点。若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
曹璋顿时眼眶就红了“主公、我、我、没有委屈,这里、比、比、家里好。”
萧暥看他快要哭出来了,心道,这孩子以前在家里恐怕也过得不如意吧,毕竟他那个父亲和哥哥都不是善茬啊。
萧暥道“好了,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罢。”
“主公”这曹璋忽然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像是鼓足了勇气,抖着嗓子道,“我、我去打热水。”
打水萧暥一懵。
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这云越不在,他是要侍候自己洗漱。
萧暥失笑“好了,你下去吧。不用学云越。”
他是身体不好,但又不是残疾
曹璋才低着头下去了。
他今天真的是很累了,明天想晚点起床,外面的事情就让曹璋替他应付罢。
奔忙了一整天,萧暥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他还是睡不安稳
半夜里,萧暥正睡得朦朦胧胧间,忽然觉得脖颈和下巴痒痒的,好像还湿嗒嗒的
怎么回事啊
然后他隐约闻到了一股鱼腥味,还没反应过来。某只小动物凉丝丝的鼻尖,就凑到他唇边,小舌头刚刚伸出来。萧暥虽然半睡半醒,但反应还是非常敏捷,几乎是立即偏开了头。
接着他就听到黑暗中一声小猫乖嗲的娇声,像是在抗议。
萧暥有点方
这只猫想做什么
刚吃过鱼,一股子腥味儿都没洗干净就爬床还想舔他
他有点无语,刚想抬手把那一小团绒毛挪开,接着,唔
苏苏爪子往哪里伸呢
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已经探进了他中衣里,爪子上的肉垫清晰可感。
萧暥有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可是伸出咸猪手的是一只猫
萧暥没脾气了,但这还是冬天啊,春天还没到罢而且,这不是只公猫吗
萧暥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难道这猫还挺记仇,白天是我撸它,晚上报复我来了
被一只猫折腾了一整晚,清早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可没睡多久,他就听到了敲门声。
萧暥
真是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一觉啊
这个时候被叫醒感觉真是非常不好啊,萧暥太阳穴隐隐跳动,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然后就瞥到了身边,苏苏睡得四仰八叉地,姿势极为嚣张。
这小东西折腾了他一晚,自己倒睡得心安理得。
接着他就听屋外徐翁道“主公,程牧将军来了。说是有嘉宁公主的消息。”
萧暥登时睡意一扫而空。
清早,一缕曦光照进御书房。
桓帝听完奉祥的报告,额头青筋凸起,把一个汉白玉搁笔狠狠地砸在奉祥身上。
奉祥当然不敢躲,硬着头皮挨了一下,还紧张地抱住搁笔,生怕摔碎了,战战兢兢地给桓帝放回去,准备他再摔一次。
桓帝的脸色很难看,像霜打的茄子,又黑又蔫。
他恼羞成怒转向无相,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大梁城里的商贾都不想做生意了他们要造反吗”
无相垂着眼皮,波澜不惊问“陛下可曾给王氏写信”
桓帝道,“秘信昨天就送到了舅舅也回复照会禁止任何商行与萧暥往来,但现在是怎的么回事王家已经沦落到使唤不动一群商贩了”
无相道“陛下慎言。”
桓帝冷哼了声“本来就是这么回事,这几年王戎眼疾快要瞎了,王勋就是个奸商,比泥鳅还滑,朕让他做什么事,各种敷衍推脱,还要让朕沉住气”
无相道“我听说九州三分之二的生意都还是掌握在王家的手中。王家并没有失去对商会的控制。”
桓帝棱眼道“那怎么回事那些商贩抢破头地去给萧暥送钱,难道王家还帮着萧暥了”
无相想了想,谨慎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陛下放心,王族长必然是向着陛下的,可能这事情中出现了什么变故。”
“变故”
就在这时,内官曾贤上前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