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谦应声回头，见凌葳走了进来。

    他吃不准凌葳有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眸光微闪，朝她笑笑，伸手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凌葳轻声道了谢，低垂着头，手指捧着茶杯，沉默不语。

    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其实很想问程谦，他心里究竟是怎么看自己的。既然他觉得易恒给不了自己幸福，那他呢？

    可一进了包厢，刚刚心里那股冲动就不自觉蔫了下去。

    她怕，怕再次被拒绝。

    程谦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气氛有些沉默。

    顾一念见状，笑着开口起了个话题，“程哥哥来这里吃过吗？”

    “跟同事来过几次。”程谦抬头，温润接话，又问，“你这部戏拍得怎么样了？上次跟你说的那些，有用吗？”

    顾一念抿唇笑笑，“用处大着呢，导演都夸我提前做了不少功课，这可真要谢谢程哥哥了。”

    “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程谦微微勾唇，脸上是温柔的神色。

    说着，转头看向凌葳，“葳葳最近怎么样？”

    凌葳理了理思绪，扬唇莞尔，“我还是老样子。”

    “听一念说，你接了家里的公司？”

    他神色如常，语气温雅，让人如沐春风，凌葳也渐渐放松下来，点头，嘟了嘟嘴，“是啊，我爸飞要我进公司历练历练，我可一点都不喜欢。”

    “你喜欢做什么？”

    “写小说啊！”凌葳摩挲着掌中的茶杯，嘴角笑意深了些，露出一颗小虎牙，“我的目标是，写出一本大火的文，然后请一一来演我的女主！”

    看着她身材飞扬的模样，程谦忍俊不禁，“这个愿望很好，我支持你们！”

    几人聊了一会，都渐渐放开了，凌葳也不如一开始那么拘谨，到了后面，竟还让服务员上了扎啤酒来。

    顾一念下午还要拍戏，就没喝，只程谦陪着凌葳喝了几杯。

    吃到一半，突然接到剧组的消息，说这边借好的拍摄场地临时出了点问题，只能封锁到下午三点，所以需要她立刻赶回片场赶下午的进度。

    顾一念挂断电话，无奈地看向程谦和凌葳，“葳葳，程哥哥，不好意思啊。”

    凌葳眯了眯眸子，问，“怎么了，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顾一念点头，“临时出了点问题，十分钟后就开拍了。”

    “当演员也真是不容易啊。”凌葳叹一句，摆摆手，“那你快去吧，让程哥哥送你过去。”

    “不用了。”顾一念拒绝，“就几步远的路程，哪要那么麻烦？”她看向程谦，“程哥哥，葳葳喝了点酒，待会不能开车，麻烦你送她回去OK吗？”

    “没问题。”程谦笑着应了，又问，“真不用我送？”

    “真不用了。”顾一念起身，拿了包，“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聚。”

    凌葳喝了些酒，酒劲上头，比清醒时要放得开不少，所以顾一念走后也没有冷场，拉着程谦说动说西，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绕到了易恒身上，“程哥哥，你是他老板，你回去后，给我狠狠批评批评他！就算我们在冷战，他怎么可以不接我电话呢？再说了，我跟你也没什么啊，你说是不是。”

    程谦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酒杯，“葳葳，你醉了，别再喝了。”

    “我不！”凌葳嘴一嘟，握住酒杯不放手，“你凭什么管我？”她突然凑近些，看着程谦温润如玉的脸庞，打量了两眼，问，“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凭什么管我？”

    她隔得极近，双颊绯红，长睫微颤，红唇水润，似乎随时要亲上来。

    程谦心跳慢了一拍，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凌葳醉眼朦胧地看了他几秒，又坐了回去，将未喝完的啤酒瓶往旁边一推，“不喝了不喝了，头痛。”

    她其实酒量不差，可今天，颇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远离，程谦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重新看回凌葳，见她也吃得差不多了，哄劝的口吻，“葳葳，乖，我送你回去了，好吗？”

    凌葳乖乖点头，“好吧。”

    叫服务员进来结过账，程谦起身，托住凌葳的胳膊，拉了她起来。

    凌葳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靠在了程谦身上。

    程谦忙伸手在她腰上一扶，等她站稳了，刚想松开，凌葳却似软脚虾一样，死死靠在他身上，无奈抿了抿唇，揽住了她的腰。

    出了饭店，他带着凌葳往电梯处走去。

    一路坐电梯到了一楼，在手机上叫了出租车，便跟凌葳一起在路边等着。

    很快，叫的出租车开了过来。

    他扶住凌葳，送她坐到后座，自己绕到另一侧，也上了车，报了凌葳家的地址，出租车很快离开。

    大楼入口处。

    刚才那名寰宇的员工眯了眯眼睛，指了指出租车离去的方向道，“易恒，我没看错吧？刚刚那是程律师？他是不是扶着刚才跟顾一念在一起的美女上了车啊？难道是程律师的女朋友？长得还挺好看到了。”

    易恒阴沉着脸看着那个方向，一言不发。

    他同事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接着道，“幸好不是跟顾一念一起上的车，不然我心都要碎了。你知道吧，顾一念可是我的女神，啊，好后悔，刚刚就应该找他要个签名的，就算程律师在又怎么样，追星……应该不违反公司规定吧……”

    他犹自絮絮叨叨，却见易恒猛地扭头，往大楼里面走去。

    “诶，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嘛？”同事叫一声，有些奇怪易恒的态度，往常他最是和气的性格，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刚才开始就魂不守舍，难道……也被他的女神勾走了魂？

    如果真是这样，以后还能一起讨论讨论呢。

    他同事想着，快步跟了上去。

    易恒坐电梯上了楼，一路上，任凭同事说什么问他什么，他都始终一言不发，直到电梯停下来，才似乎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朝同事勉强笑笑，“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些头痛。”

    说着，也没多说，径直回了工位。

    他的工位在最角落，离打印机最近的地方。因为错过了律所的校招，他是最后一个进律所的实习生，所以日常那些打印煮咖啡的杂事，都落到了他头上。

    以前他觉得，这些都是暂时的，可今天看到凌葳，看到跟她在一起的人，大律师，大明星，根本不是他短时间内通过努力就能企及的阶层，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些自以为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而他，空有一生抱负，却只能永远生活在最底层。

    想到一贫如洗的家里，心里就涌上深深的无力感。

    他原本以为，找个有钱的女朋友也许能解决这个问题。可谈了一年的恋爱，他什么都没得到，最后，连女朋友的家长都没资格见。

    恨恨地一拳捶在办公桌上，眼底有阴翳闪过。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以往最后一个走的他，今天第一个踏进了电梯。

    走出大楼，看着蔚蓝如洗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这么大，却似乎没有任何地方能容下他。

    思考良久，他现在，只想痛痛快快醉一场。

    扬手招了辆出租车，坐上车，他冷声道，“师傅，去皇朝会所。”

    *

    自从霍子琛和顾一念回了趟顾家老宅，这几天，顾诗语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