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玖浅笑着说：“他们大概觉得我是透明的，一早上也没什么人来打招呼，当然也就不存在压力和绊子了，我熟悉几天工作再说吧，谢谢你。”

    闫照走后，尹玖望着周围那十几位沉迷于自我世界的年轻人，突然有些佩服褚煜泽，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让这些年轻人直接担当产品研发重任的，他们看起来其实都不像公司员工，更像不修边幅的宅男。

    研发部好像也没有负责人，这群人也没有任何组织团聚力，不开会不交流不讨论，每个人守着自己的一片空间，和任何人都不想产生关联。

    尹玖的办工桌在研发部的东北角，这里除了她还有一长排纯净水机，同部门的人一人一台机器，看样子是绝对不会去碰别人的，当然，他们也几乎不会来碰，接水送水都是机器人直接完成的。

    尹玖整理好办公桌就开始观察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男人，其中胖一点的那个身边的垃圾桶已经满到要爆出来，身边围着三个机器人，一个在给他吹风，另外两个偶尔转头四处看看，具体作用不详。

    另一个瘦子的身边地上扔满了不知道有用没用的机械零件，桌子上还固定着一只机器手，时不时端起咖啡送到他嘴边。

    邮箱里来了邮件，闫照抄送的，邀请她加入工作组，尹玖同意后，发现组里就三个人，她，闫照，褚煜泽。

    褚煜泽倒是一直都没给她发邮件，但其实也没有去开会，就坐在电脑前，开着尹玖斜上方的监控，看了她一早上。

    “褚总，中午要安排您和褚太太一起吃饭么？或者，需不需要和设计部那边说一声，照应一下褚太太？”闫照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打扰到褚煜泽。

    设计部和研发部在同一层，办公区域的门对着门，虽然做设计的也都比较傲娇，可和研发部的人一比，正常太多。

    褚煜泽收回视线，微一笑道：“不必了，她既然说了要去最麻烦的地方，就让她自己去适应，不过看来情况良好，这群疯子就算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大概也不会care，下午安排替我会议吧。”

    尹玖就这样活脱脱坐了一早上，没人来给她安排工作，连个找麻烦的都没有。

    中餐时间，一个圆墩墩的机器人晃悠到她面前，手里捧着个平板，让她选择午餐，她随手点了一个，半小时后，餐到了，还是机器人送的。

    其余所有人开始吃饭，这大概是尹玖唯一有她已经来到研发部并且被接纳的感觉了。

    ……

    白炽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一辆打钻机正在拆着十多米开外的水泥板地，周围的楼都已经拆的差不多了，更远处已经起了钢筋框架的高层，就只有两栋还坚挺。

    安风挥开空气中的浮土，一脸嫌弃的抬头仰望着面前的居民楼，是那种八十年代集体建设的宿舍，红色的砖墙被几十年油烟的老油浸染，已经变成了暗黑色，看不出是什么房间的窗棂又小又老旧，玻璃也已经擦不出光明。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物品还有电动车，安风走到三楼就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就是这里了，按着线索查的，最有可能的地方。”跟在安风身后的男人说。

    敲门，许久后才有了回应，开门的是个没法判断年龄的女人，应该还算年轻，却肥胖且臃肿，头发蓬乱，身上穿着颜色已经不太鲜艳的粉色睡衣。

    她看到安风之后有些愣。

    “找……找谁？”她问。

    安风说：“鲁大壮。”

    “你们是谁？”

    如此看来是没找错地方，安风微松了口气说：“他在么？”

    女人让开了门，也就是安风瘦，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才能从这女人和堆在走廊里的一堆杂物中间的缝隙穿过去。

    屋子真是小的可以，看不出是客厅还是卧室的房间墙边摆着一张床，半边床上面堆着衣服和被子，另一边躺着一个老头儿。

    “爷，找你的。”女人跟在安风身后，声音特别大的喊了一声，吓了安风一跳。

    “我爷耳朵不好，你说话大声点。”女人说。

    老头看向安风，老眼泛白，应该是白内障，哆嗦着戴上眼镜也没缓解多少，他又把眼镜摘了。

    安风大了一些声问：“我来，是想要一本手札的残本的，这残本当年应该在鲁景宁手里，你可知道鲁景宁？”

    老头点点头说：“是我一个远房叔。”

    安风微点点头道：“那没错了，残本可在你手里？”

    老头突然问：“你们什么人啊？怎么知道手札的？”

    “收藏家。”安风说。

    老头想也不想就说了句：“裴家人吧？”

    安风没想到这老头知道的还不少，微一挑眉开始撒谎：“不太懂，只是多年前我爷爷收到了一本手札残本，对其心心念念，特别感兴趣，但奈何只有一半，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寻找另一半，最后终于找到了鲁景宁这条线索，然后找到了你，希望您能割爱。”

    “我爹当年把手札给我的时候说过，传谁都行，绝不给裴家人，但你看看我过的这日子……”老头子说着抹了一把眼睛，指使那女人去另外一个屋子拿东西。

    将一只铁盒子拿回来后，老头将它抱在怀里，一脸期盼的说：“你们开个价，合适我才给，但它是无价之宝，太低了不行。”

    “五千。”安风笑着。

    老头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安风，嘴唇都在抖：“我说是无价之宝。”

    安风完全不讲人情，冷冷的说：“你还能活多久？留给你孙女，她能拿来做什么用？除了我们，又有谁能愿意掏钱买几页纸？”

    老头没什么反应，听说有东西能卖五千块钱，那胖女人确实有点激动。

    老头说：“你让我考虑考虑，你们明天再来。”

    安风也不多停留，直接走了，跟着他的男人问：“要不加点钱，万一出现什么变故……”

    “穷乡僻壤的，能出什么变故，五千我都觉得给多了，这种屁民，不能惯他们的毛病，对他来讲就是没用的几张纸，还想卖出多夸张的价格？”

    安风一脸自信的上了车，车子走后，很快又有一辆车停在了方才他们车子停的位置，一位一身黑衣的女人下了车，淡然从容的走向了昏暗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