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就像不受控制的浮在水面上，时而冰冷时而温暖。

    尹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却睁不开眼睛，也不想睁开眼睛。

    现实太残忍，梦里就算有太多的不真实，至少比让她去面对现实那一切好的多。

    褚煜泽替她挡了一刀，这又算什么？他之前骗她，瞒她，挖坑给她跳，却偏偏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替她挨了一刀。

    就算是苦肉计，怎么能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呢？

    褚煜泽……她到底该怎么面对他才是正确的，或者说这一切本来从一开始就全都错了。

    大脑里一遍一遍回想着褚煜泽最后那几句话，他即将失去意识之前说的还是让她保护好自己，而在卫生间的时候，若不是他，她怕是已经交待一遍了。

    神思恍恍惚惚，眼前常出现的竟是在千山居的生活，虽然她在那里的时间并不长，却都是些甜蜜的回忆。

    天气好的时候，她会用一只其实很值钱的大花瓶去泡各种各样的果子酒，不管好和不好喝，褚煜泽都是她忠实的品众。

    褚煜泽也不是现在这种样子，经常西装革履的，让人觉得冰冷，他还是穿着柔软温暖的家居服更好，她可以放心的靠在他肩膀上，哪怕他下颌有些青茬胡须也没关系，看起来有那么一些邋遢也无妨，只要他身上的温暖一直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血腥味儿越来越浓，尹玖不安的睁开眼，对陌生环境充满了恐惧，要不是身体没什么力气，她可能会直接弹坐起来。

    “没事了，尹玖，是我。”顾端的手触到尹玖的额头，声音也温和的传来。

    尹玖这才呼出口气，看向顾端，他正在拆她手臂上的纱布，被刀划伤的地方需要换药。

    一句话哽在嘴边，尹玖重新躺下去，没有问出口。

    “如果你是想问褚煜泽，他没事了，手术结束，没伤到内脏器官，就是有些失血过多，需要休养。”顾端平静的说完，开始帮尹玖的伤口清洁消毒。

    尹玖不说话，心里却难受的难以形容。

    “人生其实挺苦的，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顾端帮尹玖包扎好伤口之后，将焖烧杯打开，倒了一碗汤出来：“吃点东西吧。”

    尹玖摇摇头，一口也吃不进去。

    顾端说的没错，其实他们都苦，顾端苦，褚煜泽更苦，最苦的还是她，不光自己心里难受，还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苦，这多重的痛苦叠加在一起，就成了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

    尹玖醒过来之后，顾家爸爸也回来了，看了她一眼并且表示了歉意就离开。

    书房里，顾端垂目坐在窗边，顾家爸爸凝神片刻之后，语气颇为凝重的说：“抓住了两个女人，其实之前卫生间就已经有人要袭击尹玖了，但是褚煜泽为了保留顾家的颜面，没有将事情闹大。”

    顾端拧着眉头，顾家爸爸传给了顾端一张照片。

    “这是？”顾端看着带血的小芯片，很明显就是从人身体里取出来的。

    “这两个女人脖颈有个小伤口，里面都取出来了这个东西，之前褚煜泽身边那个闫照一定要将她们都带走，我没有允许，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顾家爸爸问。

    顾端摇摇头，仔细看了半天之后说：“医学上对身体有辅助的物品我大概都知道，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其中一枚已经送检了，很快就会有结果，另一枚我留下来，如果将来褚煜泽醒了，还可以给他一个交代。”顾家爸爸说。

    顾端打算回房间去查询一些相关信息，顾家爸爸却叫住了他，有些犹豫但还是最终开口道：“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不太厚道，但褚煜泽现在的情况很可能会对你的生活产生影响，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考虑，若是愿意，就尽快和尹玖领证结婚，办不办婚礼都随便你，但若是你觉得对不起褚煜泽……”

    顾端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怕褚煜泽为尹玖受伤会让她内心动摇，不管怎么说，顾家算是官宣她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后续就会很难看。

    “对不对的起和感情是不挂钩的。”顾端说：“他对尹玖的保护，我想尹玖一定会很感激，可人不应该因为感激一个人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顾家爸爸有些惊讶，没想到儿子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个女人变的这般坚决。

    顾端微垂双眼说：“我从来都没有争过什么，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无能，尹玖遭遇危险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人一直都是褚煜泽，而我只是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如此，尹玖欠褚煜泽的人情，由你替尹玖来还会更好。”顾家爸爸赞许的点点头：“那枚芯片我会让人拿回来，过几天你去医院看看褚煜泽，交给他。”

    “他还没醒么？”顾端问。

    顾家爸爸摇摇头说：“在重症监护了，我回来的时候血压已经比较稳定了，但是因为他脑部有积血，所以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医生也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素有风车之国的荷兰，已是春天。事实上，除了风车，荷兰也被外界称为花之国，水之国还有牧场之国。

    同澳洲的牧场不同，荷兰大部分的农场也养大量的牛，只是养的更随意，更闲适。

    卞煜弘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带母亲开车出来了，正值春日好，他索性载着她去乡下的农场看看，听雇员说有两只母牛同一天各生了一对双胞胎小牛犊，农场里的牧羊犬也做妈妈了。

    “我觉得你最近心情一直都不错，不错的有些不正常。”一身便服的卞慧莲坐在后排，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边随心交谈。

    卞煜弘浅淡一笑说：“知子莫若母。”

    “你突然跑回荷兰来我就知道肯定没好事，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卞煜弘微叹口气说：“我大概是不适合谈男女爱情的，一来因为我不会，二来也觉得实在麻烦，眼不见为净，不接近的时候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