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明说着又咳了几声，而且是越来越严重的那种，最终他缓和下来后，才又看向褚煜泽说：“三青会一旦选了人，则会做掉另外一方，被钉在三青会追杀名单上的，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人逃脱过，我不知道我给你的这份东西能不能保住你的命，所以到底要不要去，你可以自己选择。”

    季月明又咳起来，实在坚持不住，道歉之后吃了一大把药，接着又退出房间咳了很久，褚煜泽看到他用黑色手帕捂着嘴，显然是不想让人发现他吐血，但尽管他迅速擦净了嘴角，褚煜泽还是心里有了一些数。

    他明显已经病的很严重了。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季月明重新坐回来时，将拐杖放在了身边。

    察觉到褚煜泽一直看着自己，他倒是也不避讳，拍了拍不能正常活动的腿说：“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到近乎疯狂的代价，你信么？”

    这没有什么不信的，男人其实也是很奇怪的生物，经常会被女人挑剔无情，但实际上动了情又会爆发出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深情。

    褚煜泽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季月明的问题，只是将那份文件拿过来说：“我去。”

    “谢谢你。”季月明依旧很浅的笑着，他知道，褚煜泽理解他真正的用意了。

    “虽然我知道这样说很不礼貌，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我们公司有一种技术，可以将你的部分记忆提取，然后……”

    “制作仿生人是么？”

    褚煜泽微一愣，他没想到季月明竟然知道。

    季月明眼神明朗的望着褚煜泽，很郑重且认真的说：“我其实知道的东西很多，包括你们的技术，甚至还有你不知道的，长生不老之术。”

    “祖传秘图？”褚煜泽问，他并没有替裴家，可这样也足够套一些季月明的话了。

    季月明看向不远处的柜子，上面摆着一个女神像，又对褚煜泽说：“你刚才盯着那个神像看了半天，我就知道你可能察觉到什么了，对，包括裴家的祖传秘图，司马瑶抓走你女人和这个也有关系，而我其实想更自私的认为，她这样做，是为了我。”

    褚煜泽不明白，季月明又是一阵微咳，从身后的另一只柜子里拿出来一摞诊断书，比较无所谓的递给褚煜泽说：“我看过上百家医院了，全世界最著名的专家也都联合会诊过，没救，我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她想帮你活下去？”褚煜泽有些明了的问。

    季月明不自信的一笑说：“谁知道呢？”

    这句话里带着的苦涩，真的是让褚煜泽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为了帮助顾端。”

    “也可能吧，毕竟人和钱没有仇，但我更愿意相信，帮助顾端来赚钱只是司马瑶为了安抚季天青的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这张图，她是为了我。”季月明说着又笑出声，笑的眼泪都快落下来，最终摇了摇头说：“其实人之将死，并非其言也善，而是善于做梦，很多活着的时候不能实现的梦想，快死的时候就能肆无忌惮的想。”

    褚煜泽看着那一张张近乎于死亡通知单的诊断书，很少有病人能这样直面死亡的。

    虽然面前这个男人和他之间没有什么交集，他却真的也生出一股帮助他的冲动，毕竟这么优秀的人没有理由就这样死了。

    “季先生，我知道现在开口请求你任何事情都不合理，但我还是想让你试一试，将自己的记忆保留下来，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这就算做灵魂不灭了……”

    虽然未来到底会怎样继续下去，褚煜泽也说不好，但季月明也是第一个他真心生出想要帮助念头的男人。

    大概是季月明眼中那种哀伤却无人理解和知晓的痛苦，深深触动了他吧？

    只有真正深爱过的人，才能理解那种哀伤。

    “我了解过，记忆提取的过程中，并不能保证绝对无差错，那么也就意味着，如果一旦出现了差错，我对她的记忆就会消失，可能是一部分，也可能是所有，这不好。”季月明笑了笑，随手拿了一张自己的诊断书，将它折成了纸飞机，飞向了屋外，可能是觉得这样好玩，索性一张张折着，都飞了出去。

    “人都是怕死的，对我来说，忘了她，比死还要可怕。”

    季月明说。

    许多年后，褚煜泽都忘不了季月明那天的神情，以及最后送他离开时的风淡云轻，从没有哪个等候死亡来寻门的人能生出那样的豁达，为了保留在别人看来一定没有生命重要的记忆，他宁愿就那样安安静静消失。

    ……

    想要真的寻找什么人，其实也不难，尤其是三青会，虽然直接去见司马瑶和季天青有些难度，但见到风间，似乎就是意料中的事。

    一把银色蛇形匕首落在褚煜泽面前的桌面上，长发风衣的男人随意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带着黑色护指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仅剩的一只眼睛鹰隼般的盯着他半天后说：“比我想想的淡定，你倒是挺有勇气，我们没来找你，你却来寻我们？”

    “我要见尹玖。”褚煜泽平静开口，其实他看得出来，和之前他打翻的那些男人比，面前这个绝对不是靠他一个人能制服得了的。

    风间微一笑，一瞬间，那把银刀的刀尖已经无限逼近褚煜泽的眼球。

    “胆识可嘉，竟然眼睛都不眨？”风间冷笑一声：“这把刀专门用来剜人眼睛，你要不要试试？”

    “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的纠葛，你没有必要给自己增加莫须有的仇恨。”褚煜泽说着，目光落在风间左手无名指上，虽然被护指罩着，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的手指上有戒指。

    “你也绝对不会想就这么容易杀了我，毕竟你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孤家寡人，我虽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力，但追杀你和你的家人到天涯海角的能力，还是有的。”

    风间突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刀子化成一道银光，在他指间灵活的转动着，他一边笑一边不屑的看向褚煜泽说：“季天青确实想见你，但是你得先过了我这关，你有什么理由去见他？”

    “季月明托我将一些东西交给司马瑶，如果用我自己的理由不足以说服你们，那这个理由应该足够了。”褚煜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