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端，已经够了。”褚煜泽低声对已经站在他面前，依旧一副稳重平静表情的顾端说。

    顾端微低了低头，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说：“我其实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心情和你面对面。”

    “你早就已经说过，让阿玖自己选择，你会给她全部的自由，既然说了，为何不做到？”褚煜泽问。

    顾端收回视线，疯狂的笑容衬的他俊朗的容颜有些狰狞，最终还是睁开眼睛，无风无浪的对褚煜泽说：“离开这里，我们做不成兄弟，但是也不会出现最凄惨的后果，尹玖我不会还给你的，你死心吧。”

    “带不走尹玖，我不会离开的。”褚煜泽也完全不让。

    顾端了然的点点头，攥紧了手，一步步走向褚煜泽，在出手之前就已经被褚煜泽识破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顾端，你长这么大都光明磊落，一定要将逼到这样的境地么？”

    顾端脚下微一顿，他没看错，褚煜泽腰间有枪，但是显然他连拔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你是在鄙视我么？”顾端怒极反而显得更加平静的问。

    “我还是那句话，让尹玖自己选择，我们都放她自由。”褚煜泽说：“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我一直都认你这个兄弟。”

    顾端微回头看了一眼车内，阳光反着，他看不清楚真实的情况，只想起那时候褚煜泽因为他把尹玖送走，狠狠的打了他一顿的情景。

    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唯诺，当机立断的带着尹玖离开，而不是仅仅将她送走，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再或者，时间更往前一些，尹玖第一次流产的那天晚上，他就将她从褚煜泽身边带走，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顾端微挥了挥手，示意车上的人将尹玖放下来。

    尹玖的右手因为被绳子勒的太紧，已经没了知觉，但她还是快步跑到了两个人面前，不远处开过来一辆车，疾驰而过之后，没有减速的意思，这条高速路并不繁忙，很久才能见到一辆车。

    但车子扬起的风，却像是闯穿了两个男人之间最终的极限，他们都看向尹玖，言语不说，但让她做决定的意思十分明显。

    “我选褚煜泽。”尹玖没有任何犹豫。

    这样的情况，不能纠结，虽然会狠狠的伤了顾端，可给他希望才是真的让他更加痛苦，他们之间没有未来，若是只有痛才能让顾端清醒过来，那这个插刀的人，她来做。

    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顾端反而显得没有那么痛苦，只是收回视线，受伤的孩子一样望着地面，沉默了很久之后点点头，浅笑着轻轻说了一句：“祝福你们幸福。”

    褚煜泽攥着拳，其实这样的结局，他的心里也一点儿都不好受。

    顾端转身的一瞬间，尹玖却突然朝他奔了过去，褚煜泽震惊之余，和顾端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尹玖面无表情的看着顾端，手心里却紧紧的攥着顾端手里的那把手术刀，如果不是她这样阻挡，那把刀八成就被顾端插进自己心口了。

    血沿着指间缝隙落下来，尹玖手腕都在抖，眼泪也充盈了眼眶，忍着疼开口道：“是我的错，我知道你痛苦，难过，不知道该如何排遣，所以才要伤害你自己，但我只想对你说一句，为了我，不值得。”

    “不，值得。”顾端说话略微有些顿，但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到底是在说不值得，还是反驳的值得。

    顾端的手腕被褚煜泽紧紧攥住，他终是松开了手，尹玖却没有将手术刀丢在地上，只是后退几步，低头看着疯狂冒血的手。

    “褚煜泽，你愤怒，生气，都可以朝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顾端整个人都泄气了一样的丧着头，褚煜泽突然捏住他的肩膀说：“你说什么，谁伤害你的家人了？！”

    顾端这才抬头看向褚煜泽，原来……他又错了。

    车子从机场疾驰而出，尹玖看着已经倒在座位上睡着的顾端，蜷缩着身子，真的就像个委屈的孩子。

    褚煜泽一辆一辆的超车，只有必须等红灯的时候，才会问一句：“手还疼么？”

    “我真的很想倒下去，真的，但是我又知道，我不能。”尹玖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这样的感觉太可怕了，精神明明已经被压垮了，她却还必须得强行撑着，因为她若是倒了，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终于到了顾端家别墅园区，事故现场的几栋楼都已经被围了起来，除了一些清理残骸的工作人员，找不到别的人。

    一直睡着的顾端醒了，下车之后就朝着现场奔过去，被人拦住了。

    褚煜泽跟着过去处理了一下情况，好不容易能控制住顾端的情绪，也是因为听闻并没有人员伤亡，这里的住户都已经安全转移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端真的就像是疯了一样，赶忙拿出手机打电话，没有电了。

    尹玖找保安询问了情况，回来之后告诉褚煜泽，要先去派出所询问状况，然后也能联系到家人，顾家妈妈的手机其实带在身上，但只是打不通了而已。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终于找到了暂时安置人员的宾馆，顾家妈妈因为过度惊吓病倒了，一直靠顾家爸爸和保姆照顾这孩子，但显然他们也有点要撑不住了。

    尹玖到房间的时候，顾诃喆正在拿着菜单点午餐，好在宾馆的服务人员都很照顾他，随意一抬头，看到尹玖的那一刻，原本看起来有些正经，像个小大人一样的顾诃喆，突然就大哭出生。

    服务人员也吓了一跳，仔细询问才知道，这是妈妈来了。

    尹玖将顾诃喆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他的后背说：“对不起，妈妈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

    她以前就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是一个好母亲，但现在真的认识到了，确实不是。

    “你没事就好了，我每天都在担心你，我怕你再也不会来了。”顾诃喆抬头看着尹玖，豆大的泪水从眼角不停落下去。

    都这样的时刻了，他想的还是妈妈安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