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的窗户是单向玻璃。
从外看向内, “斗转”给人的唯一印象,就是煊赫不灭的灯光,像是被光持久照『射』的玻璃糖纸,仿佛内里包蕴着无限的希望。
因为只能窥见繁华的一角, 因此自外看来, 无人能看得到那些惨输后涕泪横流、哀求再来一次机会, 却被拖到小黑屋里等死的玩家。
自内看向外, 只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是一片铁灰的夜『色』,凄冷幽暗, 一派惨淡。
似乎只有“斗转”是全世界唯一有光源的地方,这片唯一燃有灯火的希望之地, 正和那无尽的黑暗做着恒久的拔河。
鲜少有人喜欢黑暗, 尤其是在不知明天和死亡哪一个先来的《万有引》中。
在心理暗示下,进入赌场的大多数玩家, 都会贪恋这里的光芒, 不肯离开。
外面的人满怀向往, 内里的人不舍光明。
于是,有愈来愈多的人如同逐光之蛾,被新鲜、好奇和热闹诱『惑』来,流连忘返, 直至被不动声『色』地烧光翅膀。
不过正如“立方舟”的推测, 此时的斗转赌场门可罗雀。
赌徒们虽趋光, 还是惜命的。
原本还沉『迷』于牌九麻将和老虎·机悦耳音乐中的玩家们, 在听到曲金沙牵涉进团队赛最后的冠亚军争夺战后,马上意识到这里不再是安乐之地,脑子登时清醒了大半,诺诺地各自离。
空旷的赌场内, 只零零星星站着几个从系统中雇佣来的npc,还有三四名和曲金沙是雇佣关系的玩家。
他们正处于高度紧张中,呈半圆形不远不近地围在曲金沙身旁,不敢离得太远,也不敢太过靠近。
“如梦”的两名玩家通身黑西装,门神一样立在曲金沙两侧,严阵以待,好像一早就知道南舟他们会来。
倒是主曲金沙,正捧着一碗葱油面大嚼特嚼,看起来没有一心理压。
察觉到这三个新客人的到来,曲金沙放下了碗,和善地仰头道:“来啦?”
这样对待老朋友一样亲切的态度,让南舟好奇地眨了眨眼。
……人果是复杂有趣的生物。
江舫也主动走上,仿佛之他从曲金沙手里骗积分的情全不存在似的:“吃着呢?”
“晚餐。”曲金沙招呼道:“你也吃儿?”
江舫:“不了。来吃过了。”
“亏了。”曲金沙耸耸肩,“这是我的手艺,正经的不错呢。”
江舫笑:“吃得这么素,不加肉?”
“我自都老大一颗肉参(人质)了,该减减了。”
曲金沙卷起一筷子浸满葱油的面,有滋有味地嗦了起来,“加炖冬菇(革职),还能增肉头吧。”
“……他是被绑架的。”江舫用心灵通讯器和南舟交流,“现在赌场的主理人不是他了。”
南舟感兴趣地“噢”了一声。
江舫抿唇一笑。
他知道南舟在好奇什么。
他曲起指节,轻轻勾住南舟的手指,半撒娇地晃了晃:“以后教你这些该怎么说。”
在南舟过头后,江舫重新把注意放到了空旷的赌场中,继续搭道:“今天客人倒挺少。”
曲金沙嘴巴被面条塞得满满当当,勉强调动舌头,“唔”了一声:“挺好。机子都是空着的,随挑。”
江舫抱臂笑言:“要不要再来一局?”
曲金沙还没有开口,旁边的“如梦”成员戴学林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不准。
身为高维人,他对赌博不了解。
人类历史化浩如烟海,包罗万象。
赌博始终是一门奇诡偏门的学问。
官方推出的多是法学、社会学、心理学体系内的研究,鲜有论研究赌场的黑、潜规则,以及老千们的袖里乾坤。
那些根本是摆不上台面的幽暗。
因此,高维人对江舫的具体水准难以估测。
——江舫只来过“斗转”一次,那一次还是主打心理战,不是以牌技取胜,看不出什么高明之处,官方是缺乏他赌博能的具体参考数据的。
甚至他的赌博能,在个人能条上,是分散计算到盗窃、劳作、锻造三项里的。
经过大数据的收集工作后,江舫曾长期在赌场工作过的经验,让“如梦”不得不对此提高百分百的警惕。
曲金沙无奈抬头,对江舫『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哦?”江舫发出了一声疑问,“曲老板,这是要赶客啊。”
问的是曲金沙,可他的眼睛正直直望着“如梦”的其他两名成员。
戴学林身旁,站着的是戴学斌。
二人是兄弟设定,外貌相似,那硬邦邦的礼节和疏离感,也像是从一个娘胎里脱胎出来的:“抱歉,今天设备检修,不接外客。”
江舫笑道:“那刚刚为什么还收我们入场费?”
他转向曲金沙:“曲老板,赌场里开门迎客,做的是八方生意,有这样只收钱不给玩的规矩吗?”
曲金沙笑笑不说,只用筷尾指指“如梦”两人,示意自不做主,让他们两人拿主意。
两人同时垮起个脸,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经过元明清的介绍,南舟心知肚明他们是什么样的货『色』。
“如梦”,是美的一个名字。
不过,他们就是传闻中的两支花瓶组的其中之一。
顾名思义,相貌美则美矣,在游戏中的自主『性』相对较低。
好处是完全听,弊病是完全不动脑子。
南舟对他们的格外关注,有他自的道理。
当这两个“人”不说、不流『露』自的情绪时,都是标准的清冷寡言系,像极了南舟。
他们和南舟的成长历程恰好完全相反,二者是彻彻底底的镜照。
南舟是虚拟人物,作者在设定中,赋予了他快速学习知识的能。
这和高维的知识注入本来有异曲同工之妙。
偏偏他的成长方向,和高维人是南辕北辙。
一开始,他和任何一个普通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一样,是一张白纸。
他拥有的只是一个只能进行固定对的语言环境,还有一些初级的书本。
他先是在糟糕的生活环境中自行践『摸』索,对世界建立起了模糊的认知,后再通过阅读,逐步构建出自的精神世界和人格。
高维人是先一股脑掌握了足够的知识,后再以此为基础,慢慢践、修炼出自的人格。
一部分人止步于践的开始,认为自的知识完全够用,所以基本上是儿童的人格,只耽于享乐,且不计较结果,只要享受和体验生命过程中的快乐就好。
——这是那对笨蛋小夫妻。
一部分人修炼出了自的人格,且能在一定程度上运用知识,对于外来的新知识也有一定的消化能。毕竟在饰演另外一个维度的人,抓住他们的心理弱加以利用,不是一件简单的情。
——这是唐宋和元明清,也是他们被系统主推的原因。
一部分人则在经历短暂的践之后放弃了思考。因为那些人类要穷极一生追求的理『性』知识,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呱呱坠地后,一睁开眼睛就能得到。
因为初始的知识太容易获得,大家又是从同一个高出发,能有的突破经不多,想要翻越阶级,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