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水汽氤氲，她气，气自己如此不争气；她恨，恨自己如此沉不住气；她懂，永安侯府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但公子所受的苦就这么算了吗？！

    这怎么可以！

    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古柔心底涌起一阵无力感，为了保住项上乌纱官官相护，这才是现实。

    但她不服！

    眸中的水汽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果决，一击不中，那便徐徐图之。

    下一刻，她的脸上露出了惊惶之色，“大……大公子……”

    看着她神情变化的江修文燃起了兴味，很有意思的女人，她想做什么呢？

    若是将她脸上的面具撕开，展露出真正的绝望，那一定很有趣……

    古柔还未借力站稳，原本支撑着她的力道已经撤去，江修文松开了手，毫无防备的她就这么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

    周围都是身中迷烟依然沉睡在梦乡的丫鬟小厮，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回荡，这原本温馨平静的场域却并不能叫人安心。

    在那股似有若无的压力下，反倒诡异得令人呼吸沉重，她跪直了身板，拱手道：“公子。”

    熟悉的声音把江修文的神思拉进了记忆，他怒极反笑，“呵，是你？倒是本公子小瞧了你，夜王府的饭菜可是比江府要好上许多？”

    忽略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古柔轻轻地笑道：“公子说笑了，饭菜这种东西，别人家的怎么能比得上自己家里的，再好，也吃不惯啊！”

    “是吗？”江修文语气森寒，“本公子怎么觉得你是乐不思蜀呢？”

    古柔对答如流，这还难不倒她，“公子误会了，古楼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如何回到公子身边。”

    说完偏头看向了房梁与暗处，示意她方才的所作所为都是给人看的，奈何最后没顶住，就露了陷儿，暴露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藏身暗处的烈云东和隐卫都暗自赞叹古柔反应迅捷，就此留在江家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江修文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不懂古柔的意思，但，若他这般就信了古柔的一面之词，他也不是江修文了。

    男音淡漠地响起：“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覆水如何能够重收？”

    最好的验证方式当然就是断了她的退路，当着夜王府隐卫的面暗示她出卖夜王府的情报，江修文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

    普通的消息怎么能填上江修文的胃口呢，古柔心底一沉，如此也只好赌一把了，“公子以为能够拿到夜王令的人，会是一个普通的六岁孩童吗？”

    夜王令之事江修文也在场，全程目睹，将此事拿出来，无论是重要性还是可信度都更上层楼，但夜王府那边就不好交代了，自是能够满足江修文的条件。

    江修文陷入了沉思，古楼这般说，便是此事已然订证，那小女孩绝不是善茬，如此倒是不妨从她下手，也算一个突破口。

    古楼这人他用着也顺手，带来的东西他也满意，女扮男装一事押后再审，还是先行处理眼下的烂摊子要紧，“你下去吧。”

    “是。”这就算是捡回一条命了，也没有被剥夺人身自由，还不错的结果，古柔的脚步终于轻快了些许，意识到此的她还带了几分刻意。

    落在江修文眼中便是对她的“卧底”更加信任了几分，回到自己身边，她似乎真的很高兴？

    烈云东三人交换了眼神，古柔出卖的消息江修文本人也一定是在怀疑的，但猜测和实锤乃天壤之别。

    虽说不愿怀疑小魔女挑人的眼光，烈云东还是觉得该与她报备一声，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接下来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无声无息的屠杀和血洗，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至于夜王府的隐卫，他们没那胆量也没那本事去灭口。

    这么多双眼睛，其实也只需要摆平一个人就行，传言无论什么秘密进了他们家隐卫的耳朵，是绝无可能向外人透露。

    且不论真假，惹不起就得认栽。

    翌日。

    怎么可能让江家顺利办完丧事，是不可能没有幺蛾子的。

    宴无好宴是惯例，这时代也就这么点迅速满城宣扬的渠道了，那是相当合宜。

    深谙此道的钟姑娘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在入土之前讨回公道，江家小六当可以安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