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年轻的水手们从甲板上跑过,脚步透着一股灵活轻快的劲儿,犹如鼓点。
清晨过后,隐藏在湿冷薄雾下的那一轮丹火变得耀眼,海上也渐渐温暖起来。天真的小孩子剥开了巧克力的彩色糖纸,与鲜花的香气混在一起,醉人的甜蜜在发酵着。
胸前别了一支粉白玫瑰的伴郎踏着锃亮的皮鞋,同伴娘一起往后头走去。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新人出场了。”
他跟伴娘微笑说,“我敢打赌,这绝对是本世纪最棒的婚礼!”
男人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是绝对是本世纪最帅的伴郎。”
伴娘理了理紫狐披肩。
“可别说什么傻话了,一个在逆天伴郎团中长得最矮的家伙没有发言权。”
浓眉大眼的伴郎笑嘻嘻在她扑了脂粉的颊上偷了一吻。
“那又怎样,你还不是成了我的女朋友?”
“别这样,人家都看着……”
“没事,今天是个允许接吻的好日子。你快亲亲我,等会你男人一定卖力给你抢捧花,反正我妈你也见过了,咱们就在恋爱的十年纪念日结婚,你说好不好?”
“真是的,求婚哪有你这么随便……”
伴娘埋怨着,却还是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恋人在甲板上亲吻。
一群翎毛洁白的海鸟在他们头顶上的蓝空悠扬飞过。
上午十点,婚礼正式开始。
在外边沐浴着海上风味的宾客纷纷进到了里面。
新郎的头发往后梳着,偶有几缕调皮跳了出来,纯白的燕尾服收敛了平日的张狂与嚣张,反而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
他扯了旁边的伴郎不停问,“爷这样穿真的帅吗?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方敏强已经习惯了这个神经男人一分钟一次的逼问轰炸,一只手稳住自己摇晃的脑袋,淡定地说,“你帅,你很帅,你最帅,你超级帅,小公主看到你,肯定会眼冒红心,双手捧着脸惊声尖叫的。”他还做了一个标准示范的动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萌萌哒。
项不臣翻了个白眼,一巴掌甩过去。
婚礼进行曲响起。
不知谁惊呼了一声,“新娘子超级美啊!”
项不臣立马扭头盯着门口。
他的新娘披着轻纱,挽着父亲的手,款步走上了红毯。
远处的琳琅冲着他微微一笑。
项不臣没忍住,竟然像个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伴郎轻轻咳嗽了一声,“项爷,你太夸张了。”
“什么夸张,爷才没哭呢,这是喜极而泣你懂不懂!”
伴郎:“行行行,你是主角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臣,我现在就将我的掌上明珠交给你,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啊。”韩父把琳琅的手搭在了项不臣的手心里。
“爸,你放心,爷,呸,我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项不臣抽噎着说,幸好他今天的妆不浓,不然哭成了花脸猫那就搞笑了。
琳琅仰头看着男人英俊的脸,轻笑道,“怎么,今天是被我美哭了?”
“爷才没哭呢,只是眼睛进了沙子。”项不臣十分嘴硬,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怎么可以让她看见自己这样没出息的一面?
琳琅抿着笑,没有揭穿他。
两人在神父面前宣誓。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项不臣声音响亮,就像一个好战的狂热分子,“我愿意!死都愿意!”
宾客席上发出善意的哄笑。
神父穿着一袭黑袍,身材高大,他深灰色的眼瞳缓缓转向琳琅,“那么……新娘,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新娘拢了拢臂上的薄纱,眉眼弯似新月。
“我……”
“我不愿意。”
霎时,满堂寂静。
众人目瞪口呆。
神父苍白的手指抚过血红书皮,慢条斯理合上了经书,微笑道,“我想,新娘应该是想要这么回答的,只不过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我既然代表上帝的旨意,也不愿意见世人如此痛苦,就擅自做主,替她先说了。希望大家不要见怪。”
项不臣先是一愣,后来气得身体发颤,“你他妈的在搞什么?!”
考虑到是一生一次的婚礼,项不臣强忍着恼怒,给他的伴郎团使了个眼色——将这个不知所谓、胡言乱语的神棍拉出去揍一顿!
还没等这群男人行动,神父摘下了灰白色的假发,略微弓着的腰背也挺直了。
“嘉、嘉树?”
韩母惊叫出声,引得旁边的人瞬间看过来,她连忙捂住嘴。
而韩嘉树在大家吃惊的时候早就移动到了琳琅的身后,一手从她颈前穿过,正好捆住了双臂,冰凉的黑管抵住了脆弱的太阳穴。
项不臣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不要!”
“臭小子!你疯了!你想要对琳琅做什么?”韩父当即红了眼要冲过来,周围的人在拦着他,免得他激怒对方。
此情此景,凶险异常,旁人也没察觉到韩父那种异乎寻常的紧张。
韩嘉树笑容温润,尽管化着五十多岁的老人妆,那眉眼却还是英挺帅气的,他说,“在场的各位,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乱发信息,也不要随便走动,这艘游艇正在海上航行,万一出现了什么因为爆炸而漏水沉船的事,那我只能提前说一声抱歉了哦。”
他的话立即引起了一阵恐慌,隐约听见了有女孩子的哭声。
还有人想要冲出去求救,或是验证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哦?你们不相信是吗?”
他搂住琳琅的手转而伸进口袋。
“顺便说一声,我闲得无聊,入侵了一下电力系统。”
不知是按到了什么开关,在他落音的刹那,这个大房间里的灯泡与灯管全暗掉了。
“啊——”
“哇呀!”
现场顿时响起了大片的尖叫声。
“女士们,先生们,安静。我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否则我会想要毁掉它。”韩嘉树没有戴麦,但他的声音清亮,仿佛有某种特殊的穿透力,人群在重新明亮的房间里渐渐平稳下来。
不少带着惊恐的愤恨视线集中在青年的脸上。
但他不在乎。
“妹妹,你看,就算是你费尽心思,哥哥还不是一样抓到你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一样逃不了,谁也救不了你。”他的气息在耳边温热吞吐着,犹如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让哥哥想想,现在这个游戏该怎么玩才够意思呢?”
“杀了我,游戏就结束了。”琳琅说。
“不不不,杀你?哥哥怎么舍得这么残忍对你?”那枪口被他挪移着,从太阳穴慢慢滑落至脸颊,摩挲着,“当然是……”
“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清淡的语气,骇人的字眼,形成奇异的反差。
“那你可真是恶心啊。”琳琅冷笑,“像你这种变态,怎么还有勇气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