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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羡想不明白为什么天花板会被叫做井, 那房间里的人岂不是一直生活在井口下面?但看其他人似乎对藻井并不陌生,便也不再多问。
@宋子的领带刚才已经被他完全松开了,发型也有些乱了, 人看上去添了几分狼狈, 他用手把头发使劲往后背了背, 郑重发出一个淡灰色的对话框:目前可以确定的结契者至少有我们五人,但也不排除这趟车还有没发现的结契者。
学生妹@陶林依然是线条极细的对话框:这个世界没有声音干扰, 其他结契者不可能听不到刚才播放了三遍的列车广播, 除非对方不想过来相认。我从五号车厢走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中陵,他当时守在6号与7号车厢之间的位置,我相信从那里经过的人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我也一直盯着5号与6号车厢之间的入口处,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宋子, 然后又发现了@阳羡,我相信我们都没有遗漏。
@阳羡咽下了最后一口紫菜蛋花汤, 惊讶地看了一眼这个毫不起眼的女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早就被人家发现了。他又瞟了一眼在空气中慢慢挥散而去的大段的整齐小字,感觉自己憋足了劲儿也不可能立即写出这么长篇幅的小作文。
@宋子看了看车厢里渐渐稀少的用餐者,他的对话框继续维持着淡灰的色泽:依据现在的发展形势, 所有的结契者应该都是被这几张火车票的路线控制的, 不可能存在车之外的结契者。按照刚才@陶林的说法, 也几乎不存在听不到车内广播的情况,所以我们就权当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五个人。
青岫看了@宋子一眼,没说什么。
餐车服务员走过来, 将餐桌收拾干净,并用白色对话框提示大家:餐车将在十五分钟之后关闭。
@阳羡盯着服务员,不觉也发出对话框来:我还以为服务员能开口说话呢, 刚才她们不是在广播里说话了吗?
服务员微笑着用对话框回答他:声音仅能用作特殊广播。
@阳羡捂住嘴,不敢相信服务员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话,刚才明明是冲同伴们讲的。
服务员微笑离开。
@宋子瞥了@阳羡一眼,眼神有几丝轻蔑。
@陶林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面,她望着对面的展翼:咱们大家先商量一个集合的地点和暗号吧,餐车有时间限制,不能长时间使用。
展翼似乎早已想好了对策:大家先报一下各自的车厢号,然后取中确定一个地点。我在13号车厢。@即墨是9号车厢,刚才@陶林说话,她在5号车厢。@阳羡呢?1到5号车厢里的第几号?
@阳羡再次表示了惊讶,字没收住,就显露出壮硕的笔锋:你怎么知道我是2号车厢的?
@陶林的嘴角边侧漏出一行芝麻小字:因为你太2了。
还好字够小,没有被@阳羡察觉。
展翼听@阳羡报了车厢号之后就点了头:好,这么说来,我们各自的车厢是2号、5号、8号、9号、13号,6号餐车差不多就是个折中位置。我们可以每到整点在6号和7号车厢之间的吸烟点碰头,当然这是自愿的。
或许因为是通过文字表达的缘故,展翼感觉自己的语言比口述要精炼一些,比如自己刚才的话其实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如果想要找某一位同伴私聊,尽可以去其车厢私邀,这是每个人的自由。
显然大部分人都已经领会了展翼的意思,唯有@阳羡对着展翼喷出几个袅袅的字:不抽烟的人能去吸烟点吗?主要是我已经戒烟两个月了。
四个大小不同的“能”字出现在了@阳羡的眼前,他连连点头,感觉像四头熊冲自己拍了过来。
十分钟很快到了,餐车里几乎没了客人,几人也起身离开,各自向自己所在的车厢走去,@阳羡和@陶林走一个方向,其他人走另一个方向,@宋子比较沉默,他暗暗观察了展翼几眼,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发现位于8车厢的自己的,但他也不想多问。
陌生的结契者之间就是这样,总是有一些东西讳莫如深。
@宋子发现,@中陵和@即墨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同寻常,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早就认识。但@宋子也没有问,在以前的世界里他也不是没见过合作者,他们往往都很危险。
三人一起走到了8号车厢,@宋子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同展翼青岫暂时作别,他礼貌微笑,对话框是冷硬银灰:三点钟在老地方见。
展翼点了头,就和青岫向9号车厢走去了。
展翼对话框里的字突然变得轻快起来,像一朵一朵俏皮的小白云:奇怪了,我怎么早没发现你坐这节儿车厢~
青岫:呵呵~
展翼用脑袋像顶球似的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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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青岫发出的这两个难得的笑音:你坐哪儿呢~
青岫用下巴指了指前面不远处自己的那个位置。
展翼这才恍然大悟:唔~你是不是和外面那个老先生一起冲窗外看来着~
青岫点点头,原来展翼是那个时间段经过这里的,难怪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
此时的车窗窗外依然是黑色,很遥远的地方爆出了一团团像烟花似的彩光。
两人走过青岫的位置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默契地走到了9号和10号车厢之间,此时正是午休时间,吸烟点并没有旅客,两人便选了一个较为舒服的位置停下来,这里的玻璃窗比客位边的要大一些,看得也更清楚。
展翼开始还担心青岫会不习惯吸烟点的味道,后来突然想起这个世界闻不到味道,便也释怀了些。
小岫岫三个字圆圆胖胖地飘过来,像是嘟着嘴努力吐出的烟圈儿。
青岫用手摸了摸那些字,虽然接触不到实体,但看着手指在岫字的山字旁穿插的效果,也觉得很有趣,就像是手指爬山一样。
青岫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他静默了一下,说出来的字色调非常暗:你觉得,外面是什么?
展翼的话像是给这些暗字点亮的光一样:地下?其实我开始以为这是地铁,但看见了火车票才确定不是。
就算是火车,也没必要把每个字都开成火车大灯的效果吧。
青岫笑了笑,努力抑制了一下情绪,不希望自己说出的文字染上明显的情绪色彩:山里。
展翼又亮出两个大灯:山里?
青岫想起和那位老先生看窗外时的情景,老先生说:山里总会有不同寻常的风景。
自己说:山里的黄昏,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山里”两个字当时就像被画了重点一样变得格外亮。
自己当时还以为是由于两人说了同样的两个字才会被特殊标识出来,但现在看来,这两个字可能是老先生想要表达的重点。
展翼看了看窗外,一片紫色凤尾似的光泽将他的瞳孔映成了紫色,展翼想说话,但这次却在空中描摹出了一幅简笔画,一座山里面开了弯弯曲曲的山洞,小小的火车在里面穿行。
青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然后在展翼这幅画的两端标注了“入口”和“出口”的字样,以及一道一闪而逝的字:迷宫猜猜猜……
没能及时收住发散的思维,展翼笑看着两人“合作”的这幅画,扭头看了看青岫,突然说出几个方方正正的楷书:我挺喜欢这种表达方式。
青岫笑着,眼看展翼所说的“我”字与“挺”字之间被加了一个符号,补上了一个字“也”。
连起来就是:我也挺喜欢这种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