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个星期,肖清唯有的思维,也被挤压得所剩无几。
他不再傻傻地反抗,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下 j_ia_n 的生物。只要不去惹他行为变态、喜怒无常的怪物哥哥,实际上,他过得还行。宠他无比的哥哥,将他的吃喝拉撒全管了。他只需要当只供人发/ xi-e 的宠物就行了。
每天,他唯有饱餐以后,才能够稍微清醒两三个小时。其余时光,食 y_u 、 xi_ng / y_u 等将他淹没,哪怕堕入睡眠,也只能遭受噩梦的折磨。
——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
——他的家,他的学校,他的朋友,他的未来,他曾经以为……他喜欢上的人,都没有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肖清睁开眼睛,觉得头痛,身体很重很重。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片漆黑。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堆坚硬、零散的东西上,还真有些不舒服。他垂头一看。
啊,他的身下,满是白骨。那些偏黄的头骨、那些细长的腿骨、带着一点碎肉的肋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白骨?这里,到底,是多少人的尸骸?
十个人?
一百个人?
都是被自己吃掉的吗?
肖清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下骨堆。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在纯白色的蜘蛛网上,而蜘蛛网的另一侧,有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的周围,蓝色、妖冶的火焰燃烧着,他的头发、他的衣衫都是雪白色的,他的周围,有好多好多瓶瓶罐罐。
肖清有些疑惑地朝他走过去。
不知为何,平时的那种愤怒、痛苦、绝望、仇恨、愧疚……这些情绪,通通不在了。他就像个好奇的小孩一样,只是疑惑地问:“哥哥,你在做什么?”
可是白发少年没有回头。
“霍霍”……
他在磨刀吗?
“嘶嘶”……“嘶嘶”……
似乎什么东西,被扯了下来。
“些些”……“些些”……“些些”……
他在用刀,耐心地切割着什么。
不知为何,肖清全身都开始发抖。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简直没办法呼吸了!
他开始大声喊:“哥哥,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啊??”
可是,少年不会回应他。
“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些……”
一片一片肉被割下来,被割下来,被割下来……被割下来……
鲜血从菜板流溢下来,染红了白色的蜘蛛网,逐渐朝肖清这个方向涌来——
“啊啊啊啊啊——”
肖清大吼一声!
他这才听到少年一直在旁边喊他的名字。可是他已经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了,剧烈的喘息让他的肺部感到疼痛,他一把抓住少年的衣襟,红着眼睛断断续续地问:“哥哥,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少年看他这样,轻叹了一口气。
终于,他将因噩梦发狂的弟弟抱到床上,用棉被将他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接着自己也躺在床上,将依然不清醒的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黑暗中,少年不断磨挲着肖清的背脊。
小时候,肖清每次做完噩梦,肖澈都会这样安抚他。
肖清冰凉的体温在缓缓回升,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终于,他再次睡着了。这一次,他似乎做了好一点的梦,至少,眉宇是舒缓的。
少年依然将他抱得紧紧的。少见的,他竟然皱紧了眉头,似乎很痛苦,他在肖清的身边微微发抖。就像在自言自语,他断断续续地低吟:
“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那只被关在黑暗之中的怪物……又孤单又饥饿的怪物……被亲生父母背叛的怪物……名字被遗忘的怪物,到底……该如何实现愿望呢?”
“就只能……选择这一个结局吗?”
night 35
——我在哪里?
肖清站在黑暗中,揉了揉眼睛。周围一片漆黑。
隐隐约约,他听到了柔美的音乐声。
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一个人抓住,朝前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
“下雪了!肖清,下雪了!”
幼稚的童音在耳边响起,那个人跑在自己跟前,身穿纯白色的棉袄,系着银灰色的长款围巾。他拉着自己跑得飞快,周围的黑暗逐渐稀释,纯黑色的发梢肆意舞动,终于,光明打亮了他白皙的侧脸。
——啊,他是哥哥。
终于步入光明之时,他们看见了从天而降的白雪。
这是一个美丽、又熟悉的拂晓。
苍穹犹如一颗浅灰色的宝石,隐约透着淡金色的光芒。远山还是深蓝色的,可是却逐渐镶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肖清知道,再等上十来分钟,就有一轮鸭蛋黄一般的红日从山间冒出来,逐渐,将整个纯白色的世界,都染上一抹耀眼的金黄。
——多么熟悉的世界。
空气是冷的。可是肖清一点都不冷。
他喜欢下雪的清晨,希望看着太阳渐渐升起,喜欢哥哥握住自己的手,那么温暖。
他和哥哥踩在松软的雪地上,时不时回头,看他们俩留下来的脚印。
腊梅的幽香中,哥哥带着他来到花园尽头,他发现那里有两个一般大的小熊,手牵着手。两只小熊一模一样。
——还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
那天清晨,哥哥说,两个人就是在这样的清晨出生的。明明头天晚上下了很大一场雪,出生之时天空还在飘雪,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但是两个人刚出生没多久,太阳就出来了。这可是好兆头,意味着两个孩子一辈子都会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那天清晨,他无意间给哥哥取了那个笔名,雪晨。
那天清晨,哥哥说,长大以后要当漫画家。
那天清晨,哥哥笑得,相当灿烂。
……
肖清醒来之时,听到了柔和的轻音乐,这样的音乐覆盖了肖清长时间的耳鸣。他睁开眼睛,发现他枕在一个人的手臂上,那人正面朝他沉睡,呼吸近在咫尺,淡淡的芬芳弥漫。
这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微卷的白发铺散开来,左侧纤长的睫毛刚好抵在枕头上,两只眼睛下有着浓浓的 yi-n 影,嘴唇的颜色发紫。他的气息,是冰冷的,整个人,犹如一具冰柜里的尸体。
——真可笑。
此刻,肖清看着他的脸,还能够回想起当他将脸沉入白玫瑰时露出的表情。
肖清推开身上厚厚的被子,坐起来。
脑袋一次又一次发昏,他感觉浑身沉重无力,肚子又开始饥饿。这种感觉真令人绝望。
房间里的蜡烛快要燃烧至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