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邙山,位于中缅边境的边陲小城。
九月的邙山,江上泛起雾气,刚刚下过雨的街道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夜幕降临,芭蕉树在昏暗的路灯下摇曳,忽明忽暗地倒映在少数民族风格的建筑上。童然从摇摇晃晃的商务车后座睁开眼睛,看见窗外摇晃的树影。
邙山到了。
此处旅游业发达,来来往往的游客让整座城市变得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的佛塔在黑夜中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与不远处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呈鲜明对比。
“这就是邙山,遍地的僧侣信徒、满街的亡命徒。”负责来接她和唐墨的警员陈睿一条街一条街地介绍道:“那就是著名的赌石街,里面有个玉石市场,有多少人一夜暴富就有多少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那边,邙山比较出名的娱乐城都在那边,足浴按摩、唱歌找妹都在那,当然那也最乱,没事的话,少往那边去。”
唐墨和童然同时抬起头,目光在后视镜里有片刻交汇,但又同时移开。
“师姐,你住的地方就在前面。”陈睿抬手指向路边的一处电梯公寓。
“安全吗?”唐墨问道。
“还行。”陈睿将车在路边停下来,“别瞎跑就成。”
唐墨没有说话。
童然拉开后座的车门,提着行李箱走下去。
唐墨随后打开副驾驶的门,正欲下车,结果脚尖尚未着地,童然已经制止道:“没事,我自己上去就成。”
他看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用力地关上了车门。
陈睿叹了口气,“师兄,这女人哄哄就好了,你跟她较什么劲?”
唐墨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没有回答。
“师兄,你和师姐到哪一步了?怎么还不同居呢?”
他不愿回答,错开话题道:“上次我托你去查的车,查到了吗?”
“那辆越野车?”陈睿愣了一下道:“查不到,不仅车牌是假的,而且避开路上所有监控,我在交通队筛查三天都没有找到。”
唐墨看了他一眼。
“真的!”生怕唐墨不信,他又重申道:“你可以去队里问黑狗他们。”
“我相信你。”唐墨点燃含在嘴上的烟。从那个男人开枪时的笑容,他就知道,结果必然是一无所获,尽管如此,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待会儿先送我去队上,我把这边大概情况了解一下。”
陈睿估计第一次见这么敬业的领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
陈睿将车开走之后,一个带着线帽子的男人从旁边的超市里走出来,他低着头,目光不停扫向四周,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童然并没有注意到他。
这时,线帽男已经走到停放在对面的面包车前,随即拉开车门上车,一边将东西丢在后座,一边看向驾驶座的男人道:“吕哥,我刚刚看见一个女人长得好像嫂子。”
“你那么多嫂子,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嫂子?”男人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哎呀,就是那个,高高瘦瘦那个。”线帽男着急道:“当警察那个嫂子!”
男人瞳孔微怔,按下车窗道:“哪儿呢?”
“刚刚就在那。”线帽男指向对面空无一人的街道,“但是灯光太暗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
男人低着头没有说话。
“吕哥,你是不是想嫂子了?”线帽男试探性地问道。
他已经没有回答。
线帽男顿时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余光瞟到汽车后座上的麻袋问道:“对了,吕哥,这个邓强怎么办?”
“你别管,我会处理。”
线帽男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第二天童然到邙山市公安局报到,简单的培训之后,又让她去交警大队报到,负责辖区内的道路交通秩序管理工作。
大队里有二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协警,像她这样主动申请往边境上调的更是少之又少。
领导对她十分欣赏,“小童,我和童处长是很多年的老交情,肯定不让你在这受委屈。那个,老张,你这段时间就先带小童熟悉下工作环境。”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连忙应道。
老张本名张克,人也不老,三十出头,只是白发头多、皮肤又有些黑,便有些老相了。
老张说:“小童,朝霞市多好的地方,人杰地灵的,你干啥往我们这跑啊?”
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趁年轻多磨练一下。”
老张想起领导嘴里的童处长,看来是上面弄到基层来磨练的好苗子,看来以后得对她好点儿。
于是托老张的福,半个月,童然屁事没做,还胖了两斤。
老张说:“小童,没事,我不是你师兄吗?多帮帮你应该的,对了,待会儿我走光华区那边,顺路送送你?”
“没事,没事,我自己搭车回去。”
“搭车多麻烦,来来来,坐哥的车。”
童然坳不过他,但并不想给他添麻烦,便在娱乐城街附近下车,老张探出头看了一眼,“你住这啊?这附近可不安全。”
“没事,张哥你慢走。”她关上车门。
她看着老张的车离开之后,准备再次搭车的时候,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突然从前方跑来,扑倒她的面前道:“干警同志!干警同志!有人要杀我!”
他跑出来的方向,正是娱乐城所处的街道,而且他的牙齿很黄,隐隐带黑。
这种大多都是长期吸毒造成的。
童然皱起眉头。
“苟勇,你可真能跑!”她正在犹豫之时,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粗壮的手臂上都是文身。
他们看见童然,下意识想避开,但看见跪在她面前的苟勇,又皱起眉头。
走在最前面青年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个,他喝醉了。”
他说的是当地话,童然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我们刚刚在玩游戏,输的人向女生搭讪,哪知他喝醉了连警察都敢……嘿嘿……都是误会……”
“我没有喝醉!警察同志,你救救我,不然我一定会被他们杀死的!”苟勇急得都快哭了,“哥,我求求你告诉吕哥,我不是故意的,是陈东他们逼我的!”
“你自己去跟吕哥说。”几个男子走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往后拖去。
苟勇抓住童然的裤腿,“警察同志,你救救我,救救我……”
面对他恳切的目光,童然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语速能不能放慢点儿?”
青年和苟勇同是一愣,仔仔细细打量她一遍后想道:也是,这么白的姑娘,不可能是本地人。
青年笑着摆了摆手,连说了几次“喝醉了”,便带着苟勇走了。
几个人前脚离开,后脚两辆警车闪烁着警灯从一侧的机动车道呼啸而过,在不远处的街口停下来。
七八个穿着防弹背心的警察从车上走下来,为首的警察站得笔直端正,穿着黑色的防弹衣,从眉宇间便透出一股正气。
唐墨。
他并没有注意到童然,向其他人指挥道:“陈睿,你跟我从KTV的后门进去,老李你和小墩在门口守着,剩下的人都进去给我搜。”
“是,唐队。”几人领命向前。
唐墨摸出抢准备行动的时候,余光扫到童然的身影,冲她点了点头,便是招呼了,然后带人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