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熊涛死了。
留下一条匪夷所思的短信——
我死后,我手下的一切都由吕奕接管。
收到那条短信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熊瞎子与黑沙水火不容,又怎么可能安排黑沙的外甥接班?
一时阴谋论四起,有人说:吕奕早已在暗中投靠熊瞎子,负责监视黑沙的一举一动。
有人说:这是黑沙杀人之后,自己伪造的短信。
有人说:熊涛这是在暗指吕奕是凶手。
……
众说纷纭,吕奕听后只是一笑置之,从不表态。
他不得不承认,熊瞎子这一步走得十分高明,这可比直接说“黑沙是凶手”有杀伤力的多。
一句话便将他推上风口浪尖。
逼得所有人对他生疑,包括他的舅舅黑沙,都在揣测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他?
他知道为什么是他,除了想让他和黑沙鹬蚌相争之外,还想让陆毅金忌惮他们,动手除掉他们其中一个。
群发的意味更明显,便是让所有人做这条“遗嘱”的见证人,让陆毅金无法拒绝。
如此一来,熊瞎子在临死前已经认定黑沙是杀死他的凶手。
吕奕站在出殡的人群中,看着熊涛的墓碑,忍不住为他鼓掌,献花的时候,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忍不住笑了起来,熊叔,做人可要讲良心,黑沙提议杀你的时候,我可是极力反对,结果你在这儿等着我。
他站起身,走回人群的最末端,陈东立在他的旁边,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敌意。
吕奕又是一笑,从人群中走出,行至停车场,驾车离去,一辆黑色的轿车立马跟上了他。
他从后视镜扫了一眼车牌,便收回目光。
车开到半山腰的时候,接到黑沙的电话,问他去哪儿了?
“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黑沙知道最近的舆论和自己的猜疑,让他多少有些心情不好,便没有再问下去,嘱咐他明天早点儿过来,便挂断了电话。
他驾车驶入市区,天色已黑,街道亮起了灯,驾车驶入娱乐城后面的一个两层楼高的独栋小房前,走廊是开放式的,只有路边的灯照过来。
他走上楼,径直进入最后一间房间,屋里有人,一听声响立马站起身,喊了一声,“吕哥。”
吕奕点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怎么了?”
“白天警察来过。”见他坐下,其他人也跟着坐了下来,“问了一些熊瞎子平时跟你的关系,似乎怀疑熊瞎子的死,跟你有关。”
这个猜测,并不让他感觉意外。
他点了点头。
“吕哥,我就不明白了,司机都自首了,这群警察还忙活什么呢?”
忙活什么?
他站起身,拉开办公室的窗帘,那辆跟着他下山的黑色轿车还停在楼下,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问问不就知道了?”他走出办公室,几个人跟着他下楼,走到黑色轿车的副驾驶敲了敲玻璃窗。
“警官,这么晚还不休息呢?”
车里是刑侦大队的两个便衣,年纪都不大,绷着一张脸,没搭理他。
“你们跟我几天了,图什么呢?”
“吕奕,熊涛为什么会让你接他的班?这不可能没原因吧?”
吕奕俯下身,趴在车窗上,笑道:“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请两位警官一定要查清楚。”
两个便衣警察皱起眉头,其中一个不耐烦道:“你哪儿来那么多话?”
吕奕唇角一扬,站起身道:“这夜里凉,待会儿给警官送两床棉被过来。”
“是!”
坐在副驾驶的便衣警察立刻关上了车窗,一副完全不想和他牵扯上关系的模样。
吕奕带人离开。
回到办公室里,一群人又汇报近日自己所管的酒吧、KTV、茶楼的情况,便离开了。
只剩下吕奕一个人。
少顷,门外传来敲门声,周峰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在屋里搜查一番,确定没有监听器之类的存在,才开口道:“陈欣的尸体被认领了。”
“谁认领的?”
“你媳妇儿。”
吕奕唇角扬起一抹笑容,这是近日里唯一能让他开心的称呼。
“她认领陈欣的尸体干什么?”
“车祸发生的时候,她在现场,还录了口供。”
吕奕眯起眼睛。
“吕奕,陈欣的事,没那么简单。”周峰用手指在桌面敲了敲,“你确定就让她继续查下去?”
“拦得住?”
周峰哑然,短暂沉默之后,走到沙发前坐下,“她再查下去,真的有可能会死的。”
“那就让她永远都再查不下去。”
澜沧县,因东临澜沧江得名。
童然从邙山乘车到澜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然后转车入镇,摇摇晃晃到归昔镇的时候,天色已经黑近。
她在镇上一处旅馆住下来,旅馆靠近车站,交通方便,环境一般。
她将身上的背包放在电视柜上,站在窗前凝视着不远的汽车站,不比城里的灯光通明,未过九点,已经是一片漆黑。
归昔真的到了。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包泡面拆开,就着矿泉水就开始干嚼,背包的最底层是一个骨灰盒,陈欣的。
她救不了她,但是她能让她落叶归根。
对于陈欣,她的心里始终怀着歉意。她抱着目的而来,而陈欣却是一片赤诚。
她们应该是朋友的。
她拿起矿泉水灌了一口水。
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将她的骨灰撒进澜沧江,后来调取她的身份证地址才知道,紧靠着澜沧江的村庄,是她的家。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她便包车前往陈欣的家乡,山路崎岖,开到半山腰便上不去了。
司机说:“小姑娘,你再往上走一会儿就能到。”
她背着包下车。
徒步将近一个半小时,一处僻静的村庄映入眼帘,远处青山如黛,幽静辽远,近处的田地里有老汉正在田里耕种,她喊道:“老伯,你知道陈欣的家在哪里吗?”
老伯嘴里叼着旱烟,砸吧砸吧嘴道:“谁?”
“陈欣。”
“你是谁啊?”
她有些犹豫,发现无论说是“朋友”还是“警察”都不妥当,便报上姓名道:“童彤。”
老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往上面走,进去就是她家。”他将烟杆取下来道。
童然道了声谢。
老伯又追上来,“你从哪里来得?”
“邙山。”
“那你认识我家海子不?”老汉黝黑的脸上有深深浅浅的纹路,头发和胡子都已花白,“王海。”
这个老伯竟是王海的父亲。
她低下头,避开老伯的视线,摇了摇头。
“那你混得不怎么样嘛,连我家海子都不认识,我跟你说,我家海子在邙山可厉害了,手里管着几百号人不说,邙山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认识他。”
童然没有说话。
“你看那边,村里唯一的别墅,就是我们家海子出钱修得,看见没有?”
她抬起头,顺着他的指端看去,一个宛如别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