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浓烈,秦进的干净爽朗,都胜他不止一筹,但是这世上有这样一种男人,他们不需要华服豪车亦不需要绝世美貌,只需一个动作一身气度,就能让太多的人低下头来俯首称臣,许铭深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说秦钊身上有大将之风,那么许铭深就是帝王之相,天生反骨,杀伐过重,手腕和头脑都毒辣到了极限,周身压抑着高处不胜寒的上位者的凛然之气,威严透骨,不可逼视。
每一个知晓许铭深身世的人,在看到他现如今的样子时都会觉得讽刺,明明就是个地痞流氓的命相,却偏偏把自己活成了龙太子。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秦钊还没有进监狱的时候,曾经用过这样一句话来形容许铭深的童年——冰雪里出生,暗夜里长大。
人世间的至悲至苦都被他一人尝尽,没人有资格指责他狠绝寡情,那样的故事里长大的孩子,能拥有今天的权势地位,已经不是“传奇”二字所能形容的。
许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曾坐过c市监狱的头把交椅,许铭深的母亲是彼时新近入狱的女犯人里最漂亮的一个。在风月场里学会走路的女人,往上数三代干的都是卖肉的买卖,想爬上一个男人的床简直轻而易举。许家老爷子也是个有腥可偷绝不客气的主儿,半个月之后,许铭深的母亲凭借一纸孕检报告和许老爷子的故意放水,混了个保外就医。
本该是一场各取所需的鱼水交易,许铭深的母亲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在许铭深五岁的时候抱着他叩响了许家的大门,要许铭深认祖归宗,要许家给他们母子一个名分。当时许老爷子正在和一位高门出身的小姐商谈联姻,大好仕途正待徐徐展开,却硬生生断在了这桩丑闻里。
许老爷子大怒,直接把许铭深的母亲又扔回了监狱,随便寻个罪名判了个死刑立即执行。
行刑那天,天气 yi-n 沉得可怕,闷雷滚滚,却一直没有雨降下来。五岁的许铭深被荷枪实弹的士兵按跪在母亲身边,亲耳听着枪栓被拉响,亲眼看着子弹穿透头骨。他的父亲,他的生身父亲,就站在不远处,讥讽的笑。
许铭深永远记得,那个叫许翼焜的男人贴在他耳边跟他说得那句话——你虽姓许,却一辈子活得连许家的狗都不如!
至悲至苦,至哀至怒,冰雪里出生,暗夜里长大……
秦钊的思绪飘得有些远,回过神来时,许铭深已经自顾自地寻了张椅子坐下来,手搭在桌沿上,苍白食指轻扣着桌面。秦钊没去看他,站起身来系好领带,连西装外套都工工整整地穿了回去,眨眼间又变成了那个无懈可击的外企高管。
许铭深开口时声音不辨喜怒,唯有一双眼睛寒意森森:“跟我就真的没话可说?”
秦钊随手 m-o 了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一边喝一边道:“你跟我都不是什么恋旧的人,何必抓着那点屁事儿不放。牢我坐了,苦你也没少吃,哪怕回过头去重新活一把,你跟我还是要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不是命运弄人,是我们俩都太自私。”
许铭深看着秦钊手里的杯子皱了皱眉——皱眉这可能是他近些年来唯一能外露的情绪了——沉声道:“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喝茶吗?赶早不如赶巧,就今天吧!”说完也不等秦钊回复,起身走了出去,身形依旧是山石般冷硬。
秦钊对着许铭深的背影伸了个懒腰,甚至还分神思考了一下,天气 yi-n 成这样,搞不好要下雨,车上有备用的雨伞没有……
走心还是没走心,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秦钊跟着许铭深走进酒店停车场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辆挂着沪字头车牌的辉腾,秦钊有些肾疼地想,别扭的人开别扭的车,我吐槽这车都快吐槽吐了,您家库的辉腾凑一起能斗三桌地主了吧,没准还能余出来俩下象棋的!
在许铭深坐进驾驶室后,秦钊跟着上了副驾驶。
许铭深表面上看着是一个人来的,这辆沪字头的辉腾开出去没有两百米,窝在停车场角落里的一辆纯黑的奥迪就跟了上来。秦钊懒洋洋地瘫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也不去理会许铭深的脸色,抓过车载对讲机,道:“你丫跟瞎子阿炳学得跟踪吧,再跟近十米远都能撞着你家主子的车屁股了,滚远点!”
车里冷气开得很低,许铭深依旧是那副不喜不怒的样子,甚至没有看秦钊一眼,侧脸雕塑般轮廓深重,算不上英俊,但是掌权太久气势扎人,让人没有勇气认认真真地看一眼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秦钊吼过一通之后觉得舒坦了不少,调低座位的椅背,准备补上一觉,毕竟跟许铭深喝茶也是个斗智斗勇的力气活。
秦钊低下头调整椅背高度的时候,许铭深的车刚好从酒店门口的主干道上开过,与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秦进实打实的来了个擦身而过。秦钊和许铭深的半个剪影刀子般戳在他的视网膜上,烫出一线猩红的烙痕。
秦进下意识地跟在那辆辉腾后面跑了几步,很快就因为气息不稳而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咳得喉头腥甜,背上滚过一道又一道的冷汗,刺黑的短发像是被水打湿过,愈发显得背影单薄。
驾驶室里,秦钊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假寐,许铭深瞄了眼后视镜,不动声色的加重了踩油门的力道,辉腾箭一般平稳却飞速地 sh_e 了出去。
秦进转身爬回到出租车上,拿出笔来在掌心里刷刷写了几笔,对司机道:“三万块,追上挂着这个牌号的辉腾,干不干?”
司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手指哒哒地在方向盘上轻扣着。秦进拽过背上的背包,从里面挖出一张银行卡来,扔到方向盘上,顶着一脑袋冷汗,用沙哑的喉咙道:“密码xxxxxx,卡里有没有钱你去对面的atm一查就知道!干还是不干?”
镜片后面的小眼睛明显眯缝了一下,转头盯着秦进看了一眼,审视的目光里透出狡猾的味道,皮笑肉不笑地扯出满脸横肉:“小兄弟年纪轻轻就出手阔绰,以后了不得呦!”
秦进闭着眼睛冷笑了一声,心想,这是给你带着老婆孩子跑路用的路费,我在带着你往火坑里跳呢懂不懂,山炮!
山炮先生显然不是一个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高知分子,一边用车载对讲机狂喊方言,一边调转车头开始追,秦进用脑袋抵着车窗,眉毛皱得能夹死两只苍蝇,脑袋里的小站台已经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咣当的也不再是普通小火车了而是高铁。身上冷热交替,手背贴在额头上也试不出温度,手和额头都是一样的烫。
司机师傅递了瓶矿泉水给他,秦进拧开盖子直接倒进了嘴里,咽进喉咙里才反应过来居然是冰的,瞬间被激起一身冷汗,涔涔地打了个哆嗦,脑袋里的小火车又开始提速了,咣当咣当咣当……
许铭深带秦钊去了一家建在小弄堂里的会所,时值午夜,会所里已经掌了灯,前院里种了大片艳丽的牡丹和海棠花树,衬着高高挑起的宫灯烛火,像是穿越了寂寂时光,走进了某一任王朝的宫阁殿宇。
院子里没有一处监控,许铭深却显得很放松,轻车熟路地进了一间安着木雕红菱窗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