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别紧张。”
秦进走进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门板轻和的声音响起,新院长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他指了指茶几旁的沙发,道:“坐下说。”
秦进径自走到办公桌前站住,想了想,道:“您可能没见过我,但是您一定听过我的名字,我叫秦进,人体科学系,三年级。”
院长脸上滑过一抹恍然的表情,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再度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道:“有事儿坐下说!”
秦进回头看了一眼那张黑色的真皮沙发,心想,我在那上面睡觉打滚吃酸辣粉的时候,您还在给许家那群王八蛋提鞋呢!心里再怎么不是滋味,表面上也得绷住了,毕竟他是来装孙子的。秦进抿了抿略干的嘴唇,起了话头:“我,我看见公告栏上贴出的处分决定了,首先,我对自己之前的错误行为道歉,对不起,我辜负了学校和师长的信任。”
说着,秦进弯下腰去恭恭敬敬地给院长鞠了一躬,标准的九十度直角,他本来个子就高,这一弯身显得极具视觉冲击力。
办公桌后头的院长没接茬也没表态,而是端起茶杯来嘬了一口茶水。水杯磕碰的声音响起,秦进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没动。过了好一会,他才听见新院长带着叹息的声音:“你们这些年轻人呐,拿出格当个 xi_ng ,那犯错当时尚,真是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
秦进站直了身子,继续低眉顺眼,道:“我知道错了。”
院长用杯盖撇了两下水面上浮着的茶叶沫子,道:“知错是好的,能改才是最重要的。系里给你的处理决定你也看见了,这是众位老师一起探讨的结果,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求情的,那么我只能请你回去了。小伙子,世途艰难,做人得学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最后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别有深意,秦进点了点头,道:“您说的没错,既然系里给我的处理决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倒想问一问,按照校规,给予学生处分之前,要先走两道程序,第一调查取证,第二与学生谈话,有良好悔过表现者从轻处理。为什么到了我这,就跳过了第二步,直接下了处分通知?”
院长用杯盖撇沫子的姿势顿了一下,笑着道:“谈不谈话有区别吗?你看看你干的那些事儿,撤销你学位证上合情下合法,你到哪去哭闹,都不会有人站出来给你做主!”
秦进也笑了一下,冷冰冰的,道:“所以,您上手就祭出杀招,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直接让我四年大学白玩?”
院长回手把茶杯放在办公桌上,道:“不算白玩吧,起码让你受了教训,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秦进点了点头,道:“您说的挺有道理的,我确实知道该怎么做人了。我要是主动提出退学,您应该不会拦着我吧?”
院长抬手揉了两下下巴,道:“退学?手续不复杂,反正你也没有学位证了,写个申请,我批复一下就可以了,申请上面得有监护人签字,别忘了!”
秦进接着点头:“是啊,我已经没有学位证了,很多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话音未落,秦进抄起摆在茶几上的玻璃花瓶狠狠地朝院长脑袋砸了过去,怒道:“反正我已经没有学位证了,还写什么申请啊,您受累,直接开了我得了!”
院长猛地转了下头,花瓶砸在身后的墙面上,撞得粉碎。不待他惊叫出声,秦进跳上办公桌,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身下的转椅受力向后滑去,秦进踩着办公桌甩出一记侧踢,正踢在院长的脖子上,直接把人踹晕了。
秦进出手很快,院长也真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么无法无天的家伙,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秦进站在办公桌上听了听门外的动静,见没人注意这里,伸手从院长怀里把他的手机拽了出来。院长的手机是滑动解锁,连密码都没有
,秦进乐得省事儿,从通讯录里翻出来一个备注为老板的号码,拨了过去。
盲音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许铭嘉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端传来,带着懒洋洋的味道:“让你办的事儿都解决了?”
101
秦进听着电话里懒洋洋的声音,一时间有点恍惚,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许铭嘉还是在路西法的停车场里,那位爷用尖利的嗓音告诉他秦钊替许铭深坐过牢,间接地促成了之后的种种纠缠。
从某些角度来看,许铭嘉也算得上兄弟俩的半个红娘。
秦进被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古怪念头逗得想笑,失神间竟然真的笑出了声音,电话那头的许铭嘉反应很快,马上追问了一句:“是秦进?”
秦进扶着后脖颈活动了一下颈椎,骨节处爆出细微的脆响,像是蛰伏已久的大型兽类,对着电话格外虚伪地问候了一声:“好久不见啊许少。”
历经一番变故许铭嘉也成熟了许多,惊讶感消退之后,他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节奏,笑吟吟地也跟着虚伪了一句:“是啊,好久不见,还真有点想你!”
每一次听见许铭嘉的笑声,秦进都有种抑制不住地烦躁感,心道,你哪里是想我,分明是想我死。
办公室里虽然贴了禁止吸烟的牌子,但秦二少选择 xi_ng 无视,他 m-o 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辛辣的味道弥散开来,躁动的脑补神经似乎安分了一下。秦进吐出一口烟雾,轻声道:“许少是不是真的想我,我不知道,许少的本事见长,倒是真的。我在外地被绑架,寄到我家里的照片,以及我学位证的事情,都是您的杰作吧?”
论不要脸,许铭嘉也是排的上前三把交椅的人物,极其无辜的表示:“二少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秦进没再客气,张嘴就骂街:“不懂你大爷!装他妈什么蛋!”
许铭嘉冷笑了一声,道:“这种下流又低俗的调调才是你秦进的风格,玩深沉,你还不够级!是我做的,你能怎么样,不是我做的,你又能怎么样?许铭深倒台了,灰溜溜地滚到国外养老去了,你们哥俩也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且行且珍惜吧二少!你跪下来求我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话音未落,许铭嘉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嘟嘟的盲音声在耳边不住地响着,秦进攥着电话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许铭深倒了?那个强硬得仿佛连脊背都不会弯折一下的男人,就这么倒了?
以秦进的阅历,他无法脑补出这句“许铭深倒了”里究竟隐藏着多少曲折,却莫名生出一种魍魉横行、人间百鬼的哀叹。
你看地狱空荡荡,皆因魔鬼在人间。
那一瞬间,秦进心中突然涌起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他突然意识到,他和秦钊之前最大的阻碍并不是血缘的牵绊也不是秦妈妈的烟雾,而是这些躲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
他们桀桀怪笑,他们爪牙尖利,他们喜欢看别人痛苦,他们善于刺破平静的表现,挖出底下溃烂的伤口。
也是在那一瞬间,秦进恨透了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为力,你看,危险来临时,他明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却在秦钊面前大言不惭地表示要保护他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