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道送命题。

    “就，”他抿了下干涩的唇，试图蒙混过关，“就那样。”

    “为什么分了？”

    “……”

    “你提的，还是他提的？”

    “……”

    “说说。”

    “……”看来今天这关是过不去了。

    邱宁看着脚下还没显示的喜宴烟花，不明白好好的大喜之日，为什么话题会奔着前任而去。

    聊些卿卿我我的不好吗？花前月下不香吗？

    “嗯？”

    “……”邱宁叹了口气，声音小小的：“那我说了，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毕昱瑾信誓旦旦：“谁生气谁傻逼。”

    “没谁提分手，自然而然就离了。”

    邱宁语气多了几分正经，考虑着怎么能自然把这段无疾而终而又狼狈的网恋说出来。

    “我以前开过变声器骗人。”

    毕昱瑾点鼠标的手顿住了，心中一颤，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语气控制地很自然：“他发现了，然后你们就分了？”

    “不是。”邱宁看着游戏界面上的人物，目光一时不知道往哪瞄，说：“他一直都知道。”

    毕昱瑾蹙紧眉头。

    邱宁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可笑。

    他现实生活中最困难的时候，在游戏里碰到了那么体贴温柔的人，陪他看星星，看月亮，聊天解闷，带他玩遍了游戏所有好玩的地方。

    对方就是他的树洞，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耐心地听完，温声细语给些意见，当他也拿不定主意时，就带他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工作的苦难，现实的不顺，都得到了很好的疏解。

    不知不觉中，在不开心的时候，忍不住就想上游戏找他倾诉，然后在对方温柔又含笑的安慰下渐渐活过来。开心的时候也会很想和他分享。

    这是他游戏的启蒙师，让他这个游戏小白慢慢体会到乐趣。

    沦陷真的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他还没有开过变声器，两个男生在YY里腻歪大半天，连帮会的亲友们都在开玩笑，问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在一起。

    然后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对方先提出来的，邱宁仍然记得那时候激动又忐忑的心情。

    开变声器是个很偶然的事情，无聊调整插件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对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很诧异，然后笑着道：“我很喜欢听，以后都这样开着好不好。”

    接着又想到什么好玩的，又用着撒娇的语气悄声道：“谁也不告诉，就我知道。”

    邱宁便一直开着了。

    对方带着他打本，打架，温柔地叫唤他媳妇儿，到处得意又嘚瑟地说，看，这个犀利的奶妈是他的老婆。

    然后有人问，你的基友呢，那个老婆不要了？

    对方就哈哈笑，然后游戏里面疯狂给他密聊了好多搞笑的表情包。

    他似乎真的很喜欢以这个取乐。

    对方是个游戏主播，邱宁没忍住悄悄去他直播间看过，很帅气的男孩子，眉眼有些青涩，五官很漂亮，穿着白整的衬衣，端端正正坐在镜头前。

    邱宁的直播间ID和游戏一样的，对方看见他进来了直播间，先是意外地眨眨眼，然后抿唇笑了，眼睛都弯弯的，跟他打招呼：“欢迎我的老婆进入直播间。”

    那是邱宁第一次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脸红。

    他的人气很高，因为颜值不低，女粉不少，有人就多嘴问了一句。

    邱宁以为会解释是网友ID，却没想到对方一本正经地说：“是我游戏老婆……真的，真的是……我确实不是单身了，现实？我跟他可是要奔现的，所以现实也不是单身了。”

    那时候邱宁不知道他是随便说说，很认真地记在了心里。

    直播频道里，对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眉头一皱：“你们不准骂他，我为什么要否认……脱粉，脱粉请自便。”

    对方的维护真的让邱宁很受用，他看了眼弹幕互动，然后找到问问题的那个人，ID在直播间贡献榜排行第一。

    邱宁虽然很少看直播，但也知道离开一个大粉损失有多大。

    那时候脑子是真的不清楚了，被对方感动地一塌糊涂，然后就跟家里人出了柜。

    他那个时候，很真切地想到了两个人的未来。

    所以当他在游戏里收到对方现实女友发来的控诉时，脑子一片空白，懵了。

    女生骂完就开始哭，哭得可怜兮兮，悲痛欲绝。

    两人上了YY，都觉得应该好好谈谈。

    当时他实在是太震惊了，心绪复杂到什么都顾不上，连变声器都没开。

    女生一听到他声音，先是惊讶，然后继续哭，求邱宁把男朋友还给他。

    邱宁干着嘴巴，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好像是在断断续续聊着两人的游戏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那些，或许是说给自己听，好像这样就能证实对方是在乎他的。

    邱宁脑子一片混沌，没有注意到女生不正常地沉默。

    他太天真了，什么防备都没有，当关于他的818在论坛首页飘着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

    帖中的男人别有用心，开变声器从某知名主播手里骗外观，骗装备，高调秀恩爱，让主播和大粉决裂。

    主播给骗子买时装的订单截图、买装备的截图、和大粉决裂的截图，张张高清。

    而那位现实女友，只一笔带过。

    帖子链接是帮会里某个人发的，邱宁看完，都不知道这里面描述的人是他。

    直到他站在野区挂机，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堆仇杀。

    他的ID被人挖了出来，直播间的粉丝，同服的路人，都对他这种行为深痛恶绝。

    他是个骗子。

    一夜之间，他变成了众人的眼中钉，猥琐的男人，骗财骗色的混蛋。

    他满怀委屈，却没脸找恋人澄清。他被小三，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朝夕相处的恋人。

    事情愈演愈烈，不知道帖子里面又说了什么。他被仇杀到连日常都不能做了。

    邱宁没忍住，找到对方，想让他跟别人说说自己是冤枉的，时装钱、装备钱他早就一分不少地退给了对方，也没有逼他和大粉决裂，也没有插足做小三。

    恋人却沉默了。

    邱宁那时候还没想明白，以为他成了区服的混蛋，而游戏恋人却成了区服的笑话，他们一个是区服的谈资，一个是区服的毒瘤，对方在生他气。

    游戏恋人好几天没理他了，邱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换了个号，又悄悄去了直播间。

    镜头里，对方憔悴了许多，脸上的笑都没有了，然而直播观看人数却是以前那次的三倍还不止，排行榜第一的贡献度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大粉，而是一个陌生的ID。

    恋人在直播间里语气低沉，似乎很伤心：“我没想过他会骗我……你们不要再笑话我了，也请不要追杀他……没心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为他花钱是我自愿的，不算骗……”

    邱宁通体生寒。

    对方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