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何喜在看到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眼眸的瞬间认出来这个人是谁，池念寻看见她脸上的警惕感尽数消失了。

    她放开了抓着门框的手往房间里走去，池念寻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酒气已经完全渗进了空气中，池念寻每呼吸一次都觉得肺里疼。

    这里俨然还是他生活了五年的两室一厅的小家，可是这里到处堆着杂乱的啤酒瓶，根本不是他记忆里的家。

    一股反胃的感觉不断上涌，池念寻觉得好恶心。

    “你来干什么？”

    何喜往又脏又旧的沙发上一坐，在茶几上抓了一把花生米往嘴里丢，支起一只脚看了池念寻一眼。

    池念寻刚想说话，就看见一只蟑螂从沙发底下爬了出来钻到了茶几下面。何喜弯腰抓着自己的拖鞋在茶几下面拍了一下，见蟑螂趴在一个灰黑色的脚印上动弹不得之后，她又抓了一把花生米往嘴里扔。

    见池念寻迟迟没有回话，何喜嗤笑一声把另外一只脚架上了茶几，说：“该不会是知道我又欠了债，又给我送钱来了吧？哈哈！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池念寻咬着牙狠狠地闭了下眼睛，再一次把心中那股立刻逃离这里的欲望压了下去，再睁开眼时，眼里只有细小的水痕在微微颤动。

    “你想多了。”池念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情绪波动，“我只是路过这边，脑子一抽想要来看看你。”

    何喜一听这话又抓了一把花生，谁知道一口咬下去咬碎了一个石子，她立刻往旁边啐了几口。

    “呸呸呸！你没钱啊？”何喜冷眼瞧他，“没钱还来干什么？你长得这么好，继承了我这么多优点，怎么不学学我，用你的脸赚点儿钱呢？”

    池念寻咬着牙不发一言，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嘲讽，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池念寻，你怎么跟你爸一样？一根筋啊？之前抢着给我还债不是还的挺开心的？怎么现在就不还了？你要是想跟我一样卖，我就给你联系买家，反正你这张脸好看，肯定很多人想买，哎你等等，我找下手机给你拍张照，然后给你推出去找买家……”

    池念寻咬紧了牙关，突然觉得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带着腥味的铁锈气直冲鼻腔。

    他再也忍不住，抓紧了身上的外套转身就离开了这间让他产生窒息感屋子。

    “你别走啊！先让我给你拍一张！你……”

    “砰——”

    池念寻猛地把门摔上，何喜的声音隔绝在屋内暂时没有传过来，他趁着她还没有开始骂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口跑去。

    他像是一个被黑暗逼疯的旅人，在深海里挣扎着，想要寻求光明，却总是被水压往更深的地方推去。

    十几年前，他把外公外婆两个人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才帮何喜还完了债，到最后他开学的时候，口袋里只剩下五十块的纸币，连在学校的生活费都负担不起。

    军训的时候他因为没有摄取足够的营养而犯了低血糖倒下来，他在迷迷糊糊间听着教官的喊声想着，自己以后，再也不要来找何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