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泉的野心

    凉州府西北角，闰朝步军统帅泉的营帐便设在此处。

    营帐内寥寥三人，除了总兵泉便只剩他手下的两名副将。

    主位上，泉靠在椅背上假寐，他也是一宿未眠。两名副将的神色却颇为凝重，似是知道泉并未睡着，所以也不避讳地谈论着什么。

    要这泉，也是个善战之将，其家中也是世袭的军户，但父辈并无战功，故从军之始也只是个步军营营长。但他只花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便从区区校尉一步步爬到了今天这个正二品总兵的位置。

    要其功过，最亮眼的地方莫过于他调教出了整个闰朝最善战的一支步军——万甲鸾凤。

    万甲鸾凤是一支重型步军，其中每个士兵无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时至今日也才只有三万人的规模，但也就这三万人，却每每在战场上屡建奇功，往往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但也正因为万甲鸾凤出于泉之手，也使得泉在步军总兵位置上滞留了五年不得寸进了，根据朝中传出来的法——李将军与步军之道深谙其中精髓，这步军总兵的位置除了他，怕是无人再可胜任了。

    泉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会拼了命地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今年刚过五十，正值壮年，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有时间去更进一步，缺的只是个机会。

    所幸的是，这一次闰羌之战让他看到了朝中两位执牛耳者之间的矛盾——戚宗弼与应谷通。

    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应谷通无能，徒有元帅之名却无其能。这一次圣旨递来，将应谷通远调东北，虽然圣旨上得好听，但在明眼人看来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失势了。所以在前些天戚宗弼主动前来寻泉时，泉当机立断地选择了与戚宗弼合作——其实哪怕戚宗弼不递来橄榄枝，泉也已经要忍不住要主动去找他了。

    对于戚宗弼提出来的一些要求，泉几乎是没做考虑便答应了下来——更何况戚宗弼提出来的东西甚至连要求都算不上，他只是将接下来的谋划和盘托出，告诉了泉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再加上戚宗弼所的一切都言之有据，泉自然是听得出来这些谋划的好劣，若是按此法行事，确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最后戚宗弼许诺道：“李将军有德有能，在总兵位置上已打磨数年，待此战功成，也该往上挪一挪了。”

    泉的思绪被营帐中副将的谈话拉了回来。

    只听副将李至德道：“戚相此时应已经出了城了。”

    “派去送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另一名副将刘安呈点头答道。

    “也不知上面到底怎么想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换帅！”刘安呈语气中颇为抱怨，“哪怕是一个卒都知道这是大忌。”

    李至德嗤笑一声，他伸手指了指头顶：“这还用问？分明是朝中有人呗！”

    “咳！”泉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肃容道，“慎言，真是没规矩——你们也不想想，凉州府如今这般重要，朝廷怎会派无能之人过来？岂不是自掘坟墓？”

    “将军的是。”两名副将拱手道。

    刘安呈咂摸了一下嘴唇，缓缓道：“只是嘛……这个新来的齐将军也不知是不是有真本事，反正之前戚大人在时，凉州府是固若金汤，希望齐将军莫要乱来才是。”

    “这话在理。”李至德附和道，“以前没见过戚大人，只道他和那世间酸儒一个模样，但这次打仗见了真人啊，嘿——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从边城三关到分兵宁邺，再到疾驰凉州府，这一路戚大人可是都与我们同吃同住，到了后来急行军时，更是连马车都不乘了，一路都是骑马过来的，我就没听他抱怨过什么，他一个读书人的身骨哪受得住这罪？我好几次看到他下马来脚都打着颤，定是大腿被磨破了皮。真的，戚大人才是真的为咱们大闰着想的人，不像别的那些文官只会耍嘴皮——反正我是真的服气。”

    “莫这些没意义的了。”泉摆了摆手，“齐晏竹现在是策远司马的名头，虽是与我平级，但虎符在他手上这军中便是他了算——你们也别看不起别人，他齐晏竹的名头我也是早有耳闻，据在东北建兴关时，只花了三年时间便打得瓦刺不敢来犯，有这种本事的人自然有他过人之处。现在他来了凉州府，且看看他有什么打算，不过戚相已将接下来的事宜安排妥当，只盼齐晏竹的做法莫与戚相背道而驰才好。”

    “正是如此！”李至德一巴掌拍在自己膝盖上，“我就是担心这个，虽不知道齐晏竹的水准，但戚大人的能耐我们可都是看见了的——从最开始落了北羌的算计，失了边城三关和雁迟关，本来是被北羌牵着鼻走，现在凉州府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把战局僵持稳定了下来，那齐晏竹要是再使个昏招，只怕之前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泉使劲揉了把脸，道：“走一步看一步罢——若他真的乱来，就免不得让我这个步军总兵来抗一回军令了，至于有什么后果，自然有戚相顶着。”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侍卫的喊声：“将军，齐司马亲卫求见。”

    泉与身边两名副将对视一眼，顿了顿道：“让他进来罢。”

    不多时，一名军官走了进来，朝着泉拱手道：“见过李将军，策远司马齐将军已到凉州府，特派末将前来传话，请李将军速到监城司议事。”

    “议事？”泉皱了皱眉，问道，“你家将军只邀了我一人？”

    传话亲卫愣了一下，然后才答道：“当然不是，城中参将以上所有将领都着人去通知了。”

    “嗯……”泉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罢，我稍后便到。”

    亲卫抱拳告辞离去后，泉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个齐司马……真是精神，还打个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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