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钢琴这玩意，陈牧只接触了一个多暑假的时间，勉强会弹，也仅限于会弹而已。

    在教小家伙书法的那段时日中。

    闲来没事，便琢磨一二。

    之所以选择钢琴。

    并非对钢琴多么喜爱，诸多乐器，也不是非它不可，纯粹只是因为，在当初租的那栋私立别墅里，不会的乐器当中，只有客厅里的一架钢琴……

    民乐，陈牧早已滚瓜烂熟。

    或者说。

    任何一种民族乐器在他手中，其熟练度，其造诣，是钢琴的百倍、千倍、万倍，哪怕不动用任何修为，只是以一名普通凡人的身份来演绎，都将纯粹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当真！？”

    安诗柳喜出望外，死死盯着陈牧，再三考虑后小心翼翼道出：“那……我想选古筝！可以吗先生？”

    陈牧微微颔首。

    “可。”

    筝，音域宽广，音色清亮，是一种表现力丰富的古老乐器。

    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然广为流传。

    有趣的是。

    天下大同，青云星域上的诸多民乐，与地球故乡基本一致，不光是遗留下的这些传统文化，大到民族大义，小到家长里短，都与古时的故乡无二。

    这也就是为何……

    陈牧，会选择进修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一大要素。

    这门专业对他而言。

    无疑如鱼得水。

    除却西洋文学外，这门专业大多时候都在研究古人的文学，古人的思想。

    而陈牧本身……

    他就是一个行走的、活着的、栩栩如生有血有肉的‘古人’，活了七百多年的老古董，至少在青云星域那些年间，都是以此等方式生活着的。

    “快、快去弄来一架古筝！”

    见陈牧点头，安诗柳顾不上礼貌与否，情急之下吩咐起了两位主持人。

    而在这等气场下。

    无论是本就狂粉安大明星的夏清雅，亦或曾财，都下意识听从对方的安排，连忙着手起此事。

    不一会。

    一架学校里常用的古筝，被两名后台的学生会成员搬了上来架好。

    敦煌694KK，蕉窗夜语。

    “这……”

    安诗柳显然是识货的，忍不住道：“难道就没有更好的了吗，这种级别的古筝，让陈先生来用，岂不是毁坏了先生的名誉？！”

    敦煌牌的古筝，是业内排得上号的存在了。

    只是这一款比较入门级。

    三千元左右。

    这类古筝的适用人群，大多是初学者培养兴趣爱好，一步到位的好筝，虽然声音的特质明显，适应的曲风多变，但可能只能用到八级左右就会略显疲态，声音控制方面稍显不足。

    筝虽不比钢琴那般造价昂贵。

    可要想达到演奏级的工艺，以及收藏的底线，再怎么也得上万元才是。

    “安小姐有所不知。”

    夏清雅颇为无奈，解释道：“阳大并非专业的音乐学院，能拿得出最好的，就只有这一架了，还是我们一位有这方面爱好的老师私人物品……”

    “可是……”

    安诗柳还想再说些什么。

    不过，却被陈牧摇头打断：“都一样，没什么不妥，这筝挺好的。”

    在诸多好奇的目光下。

    他落座扬琴凳。

    轻轻拨弦，音色非常好，看来此筝的女主人是一位很细心的存在，保养的不错，哪怕只是三千元的入门级，却也完全够用了。

    “先生……”

    见陈牧就绪，似乎完全没有其他任何准备，安诗柳好奇问道：“您不戴指甲吗？”

    “不必那么麻烦。”

    陈牧莞尔一笑：“就用最耳熟能详的曲目吧，我只弹一次，你且听好。”

    说罢。

    琴弦已动。

    前奏一出，安诗柳眼睛亮起。

    她身为为数不多喜好研究民乐的音乐人，自然一下就听出了是哪一首经典曲目，而礼堂里大多学子观众则要慢上几拍，过了半晌才逐渐听出来。

    “天气预报！”

    有人意外说道：“我听出来了，这是天气预报的背景音乐！”

    此言惹得懂民乐的旁人鄙夷：“什么玩意天气预报，这首曲目名叫渔舟唱晚，很经典的四级曲目！”

    “噢……”

    无人嘲笑无知。

    黑压压的人群，仿佛在琴弦撩动的那一刻起，达成默契共识，皆倾耳聆听。

    这曲独奏。

    宛如赋有莫名的魔力般。

    将人心拉近，将浮躁消退，好似置身那片舒缓的天地当中，生活节奏很慢，烟火气很美好。

    “奇怪……”

    严悦低声喃喃：“为什么我兴奋的情绪平静得这么快啊，这真的只是一首四级曲目吗……”

    有同样想法的人。

    数不胜数。

    分明先前还狂热在安诗柳的躁动下，可随着筝声响彻开来，那心底犹存的，唯有平静，无尽的平静，人间淅淅沥沥，江南晚霞黄昏起。

    像一幅画。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千年前的滕王阁序。

    那一幕。

    仿佛映入眼帘。

    有人沉醉其中，有人湿了眼眶。

    此为唱晚。

    渔舟的温和，被陈牧以筝的方式，传达天下八方，今夜，此时，大礼堂的每一位学子，每一位领导与教师，都是他的听众，就连江国伟一众在内的贾商们，心口的浮躁与名利皆是在无形中消散。

    “先生的筝……”

    站在陈牧身后的安诗柳，竟是痴痴听呆了。

    她甚至找不出任何一种词汇，能描绘出此情此景的震撼，那是源自于心头的惊艳。

    再望身前的陈先生。

    他自始至终双目微闭，根本无需看筝，修长的双手如艺术般跃动，身为一名干净清秀的青年，分明没有留指甲，却能清脆演奏拨动每一根琴弦。

    模糊间。

    安诗柳隐约可见，那修长双手下，无形存在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

    唯有陈牧心知。

    那是气，灵动的真气。

    以气为甲。

    不过，除此之外就再无真气调动的痕迹了，否则只要他想，完全能将整个大礼堂的所有人，全都仍入幻象当中，不可自拔，只是那样做的代价，会让人留下后遗症，终生难以忘怀。

    “孙先生，我考虑清楚了。”

    在筝声下，裴莎校长内心无比宁静，“无论怎么样，捐赠的款是您带来的，新学院的综合楼命名，只能是您，至于立碑也是要的，您觉得呢？”

    “可是……可是……”

    孙福憋了老半晌，这真的不行啊！

    受之有愧！

    他都快哭了，最终实在有点撑不下去，一咬牙道：“实话跟你们说吧，这一亿的捐赠，是你们阳大的人捐的！而……而且这个人就在现场，你们看得到！”

    “什么！？”

    众校领导内心一惊。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