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平阳城中呆了六七年,弟弟现在又身为兵弓雪殿的殿主,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六七年时间,居然从来没有过问,甚至连口信都没有送回来过,而且,父母受苦十多载,他居然不闻不问,躲在深山老林中锻造兵器,为墨影经营生意,简直是忤逆不孝,大逆不道。
“咳咳!哟!这不是我们的沈大执事嘛!什么风把你吹来我们白庄了。”沈玉堂从大殿之中独自一人走了出来,阴啧啧地说道。
他手中拿着一条青花色丝巾,捂住嘴,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瘦弱与单薄,面色苍白无血,双目浑浊无神。
沈白川看着弟弟,相貌还是和十多年前不相仿,可他整个人却透露出一股洞彻骨髓的寒气。
“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沈白川原想斥责,可话到嘴边,他又改变了。他实在不人心斥责这个弟弟。
“嘿嘿!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当日我滚落晋河冰窟之中,难道哥哥忘记了吗?”沈玉堂眉毛一挑,嘿嘿怪笑,从他的眼神里,丝毫看不出与沈白川还有亲情。
沈白川一阵难言,他心里明白,自己欠弟弟太多。也正是弟弟因为救自己滚落在冰窟之中,才冻坏了经脉。
“你,为什么做了白庄堂主?”
“那老不死的都能做白庄堂主,我为何做不得?”
“你!”沈白川扬起手,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光,他居然叫自己的父亲为老不死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憎恨父亲,可他终究是你我的亲生父亲。”
“哈哈哈!亲生父亲!他把我当他儿子了吗?你可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十七岁嫁给那老东西,十八岁给他生了个儿子,可我娘又得到了什么?直到八岁那年,我娘亲被那老东西活活逼死,他才没有让我住柴房。你说他是我亲生父亲?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沈玉堂苍白的面孔扭曲,变得狰狞而又恐怖。“你可知道,我娘亲死后葬在哪里的吗?是被那老东西叫下人拖出去喂了野狗。”
“这就是父亲?我呸!简直是禽兽。”
“呵呵,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发誓,一定要灭掉沈家,让沈氏一族灭亡。”
“你可知道,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就是没能亲手宰了那老东西。”
沈白川深深地看着自己那个柔弱无力,胆小懦弱的弟弟,简直不敢相信他将自己的仇恨,掩藏的那么深!他轻轻地说道:“子不言父过。”
“哼!”沈玉堂满面不屑,对沈白川十分鄙夷,“你可知道他怎么骂我的吗?说我是野种,骂我娘是荡-妇。”
“你可知道你心中慈爱,高大的父亲,就是一条野狗,经常深夜里跑到柴房里来,奸淫我娘!”沈玉堂双目催泪,憎恨之中还夹带着痛苦,“完事之后,对我娘,还有我,都是皮鞭相加。”
他说着说着,忽然猛咳一声,随即拔出腰间一把匕首,划破手指,挥出一滴精血,凝在半空。
“你看,这就是我现在的血液。我已经将用换血大-法,将那一身肮脏的血液,早已替换。”
沈白川看着那一滴精血,居然内中散发出冰冷的寒意,这是万年冰蝾的鲜血。现在的沈玉堂,除了灵魂还是以前的那个灵魂之外,身上早已没有了一丝沈氏家族的痕迹。
沈白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你为何不告诉我?”
“哈哈哈!告诉你?你是谁?你以为你是我哥哥吗?沈大执事。如果你今日来只为这事情的话,请你回去吧!赶快回平阳城去,给你那伟岸,高大,暗地里却衣冠禽兽的父亲守孝去。”沈玉堂满脸的嘲讽和鄙夷。
“弟弟!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沈白川轻轻地说道。
“当然,我那时候懦弱胆小,怕死,又是一个废人。无时无刻不讨好你,祈求你的怜悯与施舍,方能苟延残存。”
“好吧!我不管你对父亲的仇恨,我只想问问,你为何要杀我?为何欣儿又成了河神娘娘?”沈白川不知道弟弟与父亲只见的恩怨,更何况现在父亲已经作古,他也不想纠缠,他只想问问,当初弟弟为何要勾结韩氏家族,更是亲手将自己打成重伤,推下井底。
沈玉堂嘴角有些抽搐,看着沈白川就好似看一个白痴一样,随后淡淡地说道:“欣儿!叫得多亲切啊!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你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你知道她在我面前怎么称呼你的吧?”
“哈哈哈!沈家的后天痴呆,只知道修炼的呆瓜。”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沈白川继续问道。
沈玉堂微微一怔,感觉面前这个男人,真的是白痴!“不知道你是真白痴,还是假白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我要沈氏家族灭门,为我娘亲报仇。灭门,你动不动什么叫灭门,白痴,我的白痴哥哥。”
他惊呼咬牙切齿,恨这沈白川真是太愚蠢了。自己话说的如此明白,他居然还不懂。
“那韩欣儿为什么又成了河神娘娘?”沈白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问道。
沈玉堂感受到了沈白川身体中散发出那一股淡淡地杀气,猖狂地大笑,笑得眼中都挤出了泪水,知道半盏茶的功夫后,他才停了下来,眉毛一挑,得意洋洋地说道:“那贱人居然对我说,她爱我。嘿嘿!十二岁那年,我掉进冰窟未死,是晋河河神相救。但条件是必须将我最珍贵的东西,献给河神。在杀死你的那天晚上,我就将那贱人,献给了晋河河神。”
沈白川紧紧地看着弟弟的双眼,人在说谎的时候,双眼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散射开来,不能集中。他多么希望弟弟的目光,能够游离一下,能够散射一下,可是他失望了。
看着弟弟双目中闪射出仇恨与痛苦的火花,他知道弟弟并没有说谎。
沈白川拔出了腰间的镔铁剑,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心头哀叹,说道:“弟弟!你可知道沈氏家族的宿命?”
沈玉堂当然知道沈白川的厉害,特别知道他剑术超绝,他知道这个以前整天只知道修炼,有些蠢笨,木讷的哥哥,方才对自己起了杀心。他小心地戒备着,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也不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嘣!
沈白川弹了一下镔铁剑,随后缓缓地说道:“沈氏家族曾有一位先祖,将真爱出卖给墨影,换来墨影五堂白庄庄主之位。从此以后,历代家主,从此得不到真爱。父亲修炼赤炎纯阳神-功秘典,心智大乱……
“滚!少拿这些借口来搪塞我。他怎么不去虐待你,怎么不去奸-淫你娘?”沈玉堂双手推出,犹如一道寒冰利剑,向沈白川射去。让沈玉堂有些意外的是,沈白川居然没有躲闪。
砰!
沈玉堂双掌齐齐印在沈白川的胸膛。而沈白川却全身散发出一道金光,散布全身,只向后退了数步,然后口角溢出鲜血。
他微微一笑,说道:“弟弟,保重。”
沈白川话音刚落,他抛出了手中的镔铁剑,镔铁剑慢慢地插入地底,随后他又双手向上一抬,无数银白色的剑气,犹如石锥,拔地而起。
轰隆隆!轰隆轰隆!
一阵巨响过后,方圆数十里的兵弓雪殿,除了那些炼炉,以及炼尸之外,其余尽数被剑气绞碎,沦为废墟。那些身穿玄甲的护卫,尽皆被冲出地面的白色剑气刺死。
沈玉堂惊骇地看着面前这个白衣如雪,一只被自己鄙夷的哥哥,他背后冷汗直冒,双手发抖。
“这是雁荡三绝剑之地剑,是我最近才略有所悟……弟弟,保重。”沈白川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兵弓雪殿,消失在蒙山之中。
沈玉堂怔怔地站立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