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章
……
不知道是凄凄的夜色，还是无情的黑暗？
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了。
充满哀意的冰冷包裹了身体，就像是被埋进深深的地层下，在为永久的入眠做着最终的准备。
张下白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不到眼睛在哪，想要动动手指，却感觉不到身体在哪里。
他无声的呐喊着，就像是走入生命尽头时的高歌，他拼命的挣扎，想要发出哪怕一丝声音，就像是土层下的种子，拼了命的要钻出来看到阳光。
只要有半口气，只要有一缕意识，他都想再看到伊柔，不敢再去惊扰伊柔，所以就是想远远看着她的影子也好。
这是他这颗种子拼死也要生长发芽顶破土层的深沉执念。
……
一个流着眼泪的女子，像是美玉雕琢而成的仙颜上，竟是那样的麻木神情，纵然在哭泣，也没了丝毫的哀伤。
瘦消的身躯上穿着仿佛被鲜血染得红艳的嫁衣，纤细的双臂，苍白的玉指，紧紧抱着一具男子残破的身体。
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身体，而是一具残骸。只剩下的右臂也只是一截被斩断的白骨，胸腹间的一个个窟窿，坠落下五脏六腑变成焦炭后脱落的黑渣，就像是无数小石子落在石板上的脆响。
头颅上布满裂纹，头颅的五官早已模糊，却能仍然看到愤怒与不屈的坚强神情。
在最深处的牢房里放下这具残骸，那清丽仙子的眼睛坠下血红的泪珠，她轻柔的抚摸着残骸的脸孔，仿佛是吹着凄风的清晨，孤月对残阳最后的告别。
望着远去的孤清倩影，黑暗角落里的怪人发出一声叹息，缓缓走出。此刻他不再是怪人模样，竟是个美少年。
“她答应了，快传消息回去，她说答应了……”监牢外传来姜族修士惊喜的叫声，只是少年竟敢到如此的刺耳。
“兄弟，她是打算和你一起去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那一具一动不动的残骸，片刻后，摇了摇头，“已是绝境，吾为仙王也回天乏术了。”
肉身已经几乎被雷电劈的碳化，五脏六腑不见丝毫生机。丹田那里是个窟窿，又谈何法力。元神寂灭，只剩几点火星，也即将在冰冷与黑暗中熄灭。这种情况算是已经死的无比彻底了。
“别说本王，就算仙帝重生也救不了你。做哥哥的来送你最后一程，死在一位仙王手里，才不会辱没你的尊严。”
少年抬起手，指尖涌出一种诡异的火焰，天火地火人火融合而成的三昧真火，可焚血肉法力元神，哪怕大罗修士沾染上，也要陨落。
“嗯？”少年手上三昧真火猛地一收，快步走到尸骸前，“本王感应错了吗，这种情况下，他能复生？”
在感应中，张下白泥丸宫中那寥寥几点元神星火，自动分裂开来，一生二，二生三，接着竟起燎原之势。
“老弟，你别吓大哥啊，大哥现在突然有点害怕，你这是准备诈尸了吗？”
怪人存活于世间不知多少岁月，但此刻也感到无比诡异，还是平生头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要不是幻觉，我给你一点法力看看。”少年指尖飞出一缕柔和的光芒，带着天地人三种气息，飞入张下白泥丸宫中。
只见那周围像是夜空中的残星，一点一点的靠近过去。
啵，啵，啵……
第一颗星火飞入那仙王的气息中，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仙王气息开始缓缓缩小，像是被吸收炼化掉，而同时更多的星火一点接一点的飞出，最后那些星火越来越璀璨，竟生出翅膀，仿佛蓝色的蝴蝶在黑暗中翩然飞舞。
“我的老弟啊，你真的吓到大哥了。”看着这一幕的仙王少年感到头皮发麻，接着他狂笑起来，笑的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眼睛都湿润了。
少年盘膝坐下，合上双目，但身上却一缕缕柔和的仙王本源气息，飞入张下白泥丸宫中。
元神蝴蝶越来越多，也从蓝色变成了金色，而后像是根据某种规则开始运转起来，形成一个金色的漩涡。漩涡深处越来越黑暗，最后仿佛形成一个拳头大的微型黑洞，周围的金色物质也越来越浓烈。
咔嚓咔嚓……
焦炭般的肉身得到滋养，还剩下的一些细胞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外包碳化肉身组织一点一点的脱落。
“脱胎换骨，道体重生！”仙王少年喃喃低语，神色震撼。
在最古老的典籍中有这样的一段记载，人族乃是应道而生的生灵，肉身是的先天道胎，最为亲和大道。只是不知遥远的岁月前发生了什么，人族生下来不再是先天道胎，到了近代，这种体质几乎不存在。
仙域有顶级大族做过残酷实验，发现人族血肉中仍然有先天道体的细胞种子，但仅凭几颗种子却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们做了大量的活体实验，想要激活人族道体种子里的潜力，却发现被一种未知的规则所束缚，无论用任何方法，都因为这未知的规则阻挡，导致实验失败。
张下白肉身几乎被毁，唯一存活的竟只剩下几颗先天道体细胞种子，此时此刻，这几颗种子竟然不再被规则束缚，开始自然分裂生长，重新为张下白构建肉身。
“难道是那未知的规则，不再对人族束缚了？”
仙王少年无比激动的内视自身，但片刻后，骂道，“玛里个巴子，本王还是被束缚着呢，但为什么这种规则对张下白无效了？”
张下白道体种子展现出惊人的潜力，就像是蝴蝶破茧而出，碳化的外壳破裂，先天道体渐露锋芒。
一种无形的威压弥漫而出。
仙王少年瞳孔收缩，“先天道体果然亲和大道，这还没有彻底出世，大道气息竟然主动找上他了。”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原本不可再生的五脏六腑与缺失的丹田，竟然都重新开始构建。
仙王少年浑身一震，看着张下白，骂道，“你这臭小子想要我的老命，一下子抽走我这么多的本源力量？罢了罢了，做大哥的不能这么小气，反正我耗费一点时间还能把本源恢复过来，你正在重塑道体，此刻却不能出差错。”
过了小半天，仙王少年额头已经冒汗，气呼呼的瞪着张下白，“这么长时间，五脏六腑就只生出一脏一腑，剩下的你还想抽走你仙王大哥多少本源？”
又过了数个时辰，美少年已经不能维持人身，重新化成怪人的恐怖模样，但身上的每一张脸孔上都已经有了疲惫之色，看上去无比萎靡。
腰间的生长的像是手臂的灵蛇，摇摇晃晃的围绕着怪人身体转了一圈，突然一口咬在还算完好，没有化脓的大腿上，直接咬下一口血肉来。
“哎呦……”怪人疼的惨叫一声，脸都疼的扭曲歪着，不过那腰间生出的灵蛇，却是将咬下的仙王血肉，送到张下白的嘴边。
张下白干裂的嘴唇触碰到仙王血液，立刻吸收炼化，原本道体重塑的速度顿时暴涨。
“做大哥真惨，我突然不想做大哥了。”怪人苦兮兮的说道，“你小子快吃啊，吃饱了长身体……”
似乎听到怪人的话，张下白突然睁开眼睛，看到嘴边的仙王血肉，立刻张嘴狼吞虎咽起来。
此刻张下白的意识并没有苏醒，一切皆是本能行事。
很快就吃完了，他舔舔嘴唇，朝着怪人看去。
怪人身为仙王，此刻竟被他看的激灵灵打个冷颤，“你什么意思？想要你老大哥的亲命吗？”
像是手臂一样的怪蛇，却仿佛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