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顶层的露台上空无一人，只有正中间摆了一张长条桌，桌子的一端已经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秀丽的黑发披散在脑后，一身兔女郎打扮，脸上戴着同款假面，见到陆霜凌和司小小一前一后走出铁门，露在外面的半截脸泛出一抹诡异的笑，与夜空融为一体。
“陈律师，我可是如约把你想见的人带来了，是你们两个自己聊呢？还是我作陪，顺便给你们倒个酒？”
是疑问句，但人已坐到餐桌旁。
陈姿蓉冷哼了一声，吝啬的目光并没有瞧向陆霜凌，而是看向仍旧站在铁门旁的司小小，“司姐，没想到咱们会再见面吧？今天我请客，请坐吧。”
看似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却有着难舍难分的恩怨。
至于陆霜凌是怎么掺合到他们之间的，那还得说到一天前，刚刚搬进那套老公寓，整理好房间后，一头扎进厨房。
“陈姿蓉，你就算是再穷，也不至于一天三餐都吃速冻饺子吧？”
一手一袋，最廉价的那种速冻饺子，纯素馅。
“节约成本，我要付房租，如果陆小姐肯请客的话，我不介意买一些昂贵的食材。”
顶着一鸡窝头，穿着一件被洗到泛白的宽领睡衣，晃晃悠悠的从小屋走了出来，斜靠在门框上，打着哈欠。
这个货……真的是律师？
“行，今天姑奶奶我开心，买就买，换身衣服，跟我去超市。”
丢掉手中的速冻饺子，啪的一声把冰箱门关上，一个箭步冲回自己的房间，正准备换衣服，陈姿蓉却跟了过来。
停下手中的动作，胳膊撑着衣柜门，上上下下打量着欲言又止的陈大律师，“又有什么事？不会是……”
“我只有上班用的西装，没有便装，能不能借我一套？”
为了省钱，只要能填饱肚子，所有的生活支出都是浪费。
同样包括给自己买一身像样的衣服，毕竟除了上班以外，就只会在家窝着，根本不需要便服，可陆霜凌的出现，完全打乱陈姿蓉的生活节奏，必要的时候只能脸皮厚。
“大姐，你要不要把自己苦成这样？律师的工资不是很高吗？”
陆霜凌一面说着，一面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淡粉色的T恤衫，外加深蓝色的吊带儿牛仔裤，右腿上绣着一朵放大的红玫瑰，看着既俏皮又性感，fashion感极强。
“这套没穿过，送你了，就当是合租的礼物。”
把衣服丢给陈姿蓉，转身走进卫生间，搁着一扇半透明的玻璃门，调高音量继续说道，“陈律师，你别嫌我多话，我这是实话实说，陈家，你肯定是回不去了，不如就放弃吧，没必要这么逼自己。”
“我的事，不用外人管。”
一字一顿，四肢冰冷，完全不给面。
呵！
站在洗手间唯一一块镜子前，瞧着镜中的自己，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嘴上，这张嘴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该说的话不说，不该说的话胡说，尽找麻烦。
“十分钟之后，我在楼下等你，尽快，别浪费时间。”
撂下这番话，传出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门外没了动静，知道陈姿蓉已经回了房间，陆霜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律师终究是律师，时间观念很强的。
迅速换上一身轻便的薄款运动服，外套系在腰间，Z市的夏季就像是一刚出生的婴儿，时而哭闹，时而乖巧，说变天就变天，天气预报就是个摆设。
“陆小姐，十分钟过三十秒了，我很讨厌迟到。”
陆霜凌火急火燎的从楼上跑了下来，呼吸还未调匀，便被陈姿蓉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通，“迟到这种行为，还不适合你这种千金大小姐，麻烦你加以改正。”
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张人形面具贴在脸上。
一直很好奇，这个女人究竟经历了些什么？看起来光鲜亮丽，却连一套可以逛街的衣服都没有，穷到每天都要吃速冻饺子，但工作却忙到没时间睡觉。
“你的车呢？”
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陆霜凌叉着腰，左顾右盼，“陈大律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压根就没车！”
“答对了。”
陈姿蓉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这里的地铁系统发达，这就是为什么我肯住在这里的原因，五千块的房租虽然贵了些，但把养车和买车的钱节省下，我至少赚几万块。”
脑子里揣了个算盘，随时随地都打得噼啪响。
紧跟在她身后的陆霜凌翻着一双死鱼眼，就差没把自己给憋屈死，“堂堂的陆家三小姐，居然要去挤地铁，这要是传到我家老爷子的耳朵里，非得被气个好歹！”
陆老爷子很在乎面子，陆家的人出入都必须要讲究体面，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须要规规矩矩的。
可此时此……
“都他娘的给姑奶奶我让开！”
使出吃奶的劲儿，扯着脖子大吼大叫，推着慢条斯理的陈姿蓉往地铁里挤，“我说这位大哥，你多大一人了？堵在门口干嘛？当门神吗？赶紧给我滚蛋！”
一脚踩在一壮实的男人脚背上，痛的对方挤眉弄眼，趁着慌神的空挡，陆霜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顺手扯过陈姿蓉，总算顺利上车。
呼！
靠着晃晃悠悠的地铁车厢壁，左右被男男女女挤着，只留下角落的一点空间，重重的吐了口气，又深吸了一口夹杂着各种气味的空气，呛的陆霜凌阵阵咳嗽。
“咳咳……我……我说陈大律师，你……你可真是坑死我了。”
“车子被我卖了，二手车卖了不到二十万。”
离开陈家时，除了卡上的那十万块，还多送了一辆弟弟看不上的破车，“七七八八算一下，这些年省在车子上的钱，再加上余下的工资，应该有五十多万了。”
也不知道这番话到底是说给陆霜凌听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五十几万的存款，干嘛不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点？这么抠抠搜搜的，难道你有一大笔的外债要还？”
“完成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