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调查我？”

    这句话并不算客气，但林凡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的情感色彩。

    老实说他并不高兴，毕竟自己的生活被其他人窥探，被冒犯的感觉太过强烈。

    此外还让他感知到危险。

    他自认为鲜少对外活动，同外界的联系相对单向，也很少表露自己修者的身份，但修真联盟轻而易举地知道了他同张家往来的事。

    自己对修者联盟的预估，还是太过于简单了，林凡在心中判断。

    “很抱歉。”

    沉默许久，摩天长老才吐出这句话。

    但林凡在他的回答里，并没有感知到实质的歉意。

    对方就像是一个操碎了心的家长，面对一个顽皮过头的孩子，随时随地都预备甩一句“我是对你好”。

    我很抱歉调查了你，但我是为了你好，所以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

    不过你既然需要道歉，那我就满足你。

    这句话背后的未尽之意，当真是傲慢。

    “您还年轻，虽然天赋惊人、修为精湛，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您目前所知道的修真世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摩天长老似乎在斟酌言辞，每一句话都说得很缓慢，也很吃力。

    “依照我对您的了解，当然有些是不太光彩的途径，还希望您能谅解。”

    “您并没有做好去面对修真世界，面对我们的准备，当然，您有自己的考虑和自己的选择。”

    “我们充分尊重。”

    “我们也无权置喙您选择做什么，那是您自己的修道之路，是您自己的缘法。”

    “但我依然想要多嘴一句，世家并非是我们的朋友。”

    林凡沉默地听着，他知道对方指的是张家，并且不仅仅是张家。

    “可能他们期望成为您的朋友。可小宗主，您是要走凌云路的，他们有登天梯吗？”

    这句话当然是傲气十足。

    倘若林凡现在跑去宣扬类似的话，鼓吹自己跟张家是云泥之别。

    云是他林凡，泥是盛宏张家，旁人怕是要笑掉大牙吧。

    所以说世间当真众多可笑之人跟可笑之事。

    “好，我知道了，谢谢提醒。”林凡礼节性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临挂电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凡依稀感觉到那边松了一口气。

    也是灵光乍现，林凡再次发问，彬彬有礼，吐字清晰：“玉简是什么。”

    那边蓦然一僵。

    林凡越发肯定，方才并非是自己的错觉。

    对联盟来说，这并非能够解答的问题。

    果然。

    林凡第一次从摩天长老的语气里听出了迟疑。

    “我不知道。”

    疑惧林凡没听清，他还又重复了一遍，加重了字眼：“我们不知道。”

    “玉简并非是我们所能接触的东西，为了回答您的问题，我们也翻阅过联盟的资料，但相应的解释寥寥几句。”

    “玉简的存在也并非是联盟禁忌一类，让人噤若寒蝉、避之莫及。”

    “就是很简单的，我们不知道。”

    “既然大宗主给了你，那玉简可能印证了先前我们的一种猜测，这是用来世代相传的，可它真正的用途，我们并不知晓。”

    “恐怕要留待小宗主你自己发掘。”

    简而言之，摩天长老说了一堆看似有用的废话。

    他一向是言简意赅，要钱给钱，像是个人工取款机，但今天鲜少地暴露出情绪和短板，让他有了人的温度，也让林凡对他的存在，有了一点实感。

    “谢谢。”

    “职责所在。”

    挂断电话，林凡有些无奈地瘫在床上。

    还以为联盟这边必然有资料，毕竟老头子跟玉简都出自联盟，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果然还是要自立更生。

    不过，联盟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他其实连联盟的人都没见过。

    虽然真切地体会过联盟的温度和实力：

    我，林凡，联盟小宗主，打钱。

    哐，十个亿。

    难道他想了解玉简相关，只有张婉蓉一条路子了吗？

    想到这里，摩天长老低沉的嗓音再次在林凡耳边响起：“世家并非是我们的朋友。”

    “你要走凌云路，但他们有登天梯吗？”

    长老语气不善呢，林凡摸摸自己的下巴，能够确定几个关键点。

    一、联盟同世家关系非常一般。

    二、联盟不支持林凡接触世家。

    三、世家修为和底蕴，差联盟一大截。

    第三点未必覆盖全部世家，但至少盛宏张家，这个在江浙市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霸主，在联盟眼里，不值一提。

    然而如今联盟的小宗主答应要给张家打工，也不知道面对这个调查结果，联盟的长老们作何感想，会不会心在滴血、老脸一红。

    林凡想到这里便有些想笑，但张喜兰却准时叩响了门。

    她嗓门粗大，力道十足：“林凡你又缩在屋里做什么呢？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碗刷了吗？外面衣服收了吗？小贺还没吃饭呢？”

    “这一样样一件件的事，你自己看不到啊，整日等着我说。”

    “你这人有没有一点自主性？怪不得正规单位都不肯要你。”

    张喜兰不住嘴地在那里絮叨，可能是听习惯了，并且如今林凡底气十足，这话停在耳边，豪无力度。

    张喜兰的无耻俨然是他锚定现实世界的风向标，助力他一秒回归现实。

    不管联盟到底多么庞大强悍，不管世家纷争多么琐碎繁复，纵使林凡一只脚踏到九霄云外。

    只要张喜兰一嗓子，他立马重心回到烟火尘世。

    这么想的话，张喜兰的存在还真是意义非凡。

    他不无嘲讽地想，提高音调，冷静回复：“来了。”

    距离林凡很远的地方。

    一个男人沉吟着放下了电话，他年过半百但依然身形挺直，目光炯炯精神矍铄。

    “凌云路和登云梯，呵呵，可笑，你还真说得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就不知道林凡知道真相，会不会感谢你啊，摩天长老。”

    从窗边的阴影里，有人缓缓出现。他双手环臂，缓缓走向摩天面前，成并肩而立。

    摩天短促地看他一眼，神色警告：“这件事同你无关。”

    “怙弥，他是大宗主选出来的人。对小宗主不敬，违背联盟礼法，后果你知道。”

    “我为什么要对小宗主不敬，”怙弥眨眨眼，“黄阶巅峰，替张家出手，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还知不道他有没有命，回归联盟，走到我面前呢。”

    “摩天长老，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