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尴尬。
刘雨馨拿杯子的手微僵。
早些年她年纪尚幼，也跟着刘蒙参加过几场名流云集的生日宴。
她自认见识了一些世面，现在才明白自己见识的世面属于多年以前。
如今名流的画风这么生猛吗？
她承认，刘雨馨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认出来人是谁。
是夸张了一些，发型光明锃亮，还是个冲天而起的狼奔，可能是倒多了啫喱的缘故，混合着他的男士香水，气味略显馥郁。
但也不至于像野鸡吧？
呃，这个视角看看的话，是有那么一点点像……
方少华的脸涨得通红，对那说话的年轻男子怒目而视。
那年轻人却依然是表情嫌恶，打量方少华两下，匆匆收回视线，像是多看一眼，都会辣眼。
“这位先生。”方少华的脸由红变成紫，又由紫变成红。
他怒火中烧，但也不敢随便发作，勉强维持友好口吻，“我没有地方冒犯您吧。”
年轻人没直接回话，微侧过身，轻嗅杯中酒。
而他身边的笑眼青年，轻快地从旁解释：“您确定要听解释吗，说真的我个人建议你不要听，挺伤人的，真的，我家少东家觉得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冒犯。”
“这话真得很伤人吧？所以我家少东家都不忍心讲，哎，他真得太善良了。”
方少华的脸涨成猪肝色。
“您看您也不高兴了，这世上总是有明明听不得实话，但非得听实话的人，也是何苦呢。”
“您虽然不好看，这本不是什么大错，只是明明不好看还非得叫别人看你，就很冒犯了。”
“你已经冒犯到我们少东家了，如果您要继续讲话，还希望我们少东家回话，那就在继续冒犯。”
“您说您这种人，到这种场合来就是来通情达理的，就，继续通情达理忍气吞声一下？”
“你！”方少华气不打一处来。
“嘘。”那笑眯眯的年轻人上前一步，贴近方少华的脖颈，用细长的手指比划了一下，“您冒犯不起我们少东家的，乖一点，躲开开好吗？不然压了您jue可不管哦~”
“别骂人。”那年轻人却突然说了一句，“不要当着女人的面说羊驼那三个字。”
刘雨馨这才反应过是什么梗，她没忍住笑了一下。
年轻人却盯着她，猛得凑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刘雨馨脸色一僵。
“你的眼影很好看，哪家眼影盘，什么色号？”
这是什么最新的搭讪开场白吗？
“笑起来很漂亮。”年轻人诚意夸赞。
“……呃，找人代购的。”
“链接发我一下？”年轻人利落地掏出手机，“咱们先加个微信好友。”
刘雨馨开始警觉，加微信，这的确是在搭讪吧？
“我也去买一款。咱们眼型蛮像的，你肤色也白，应该会适合我。”年轻人自言自语，声调不觉柔媚，“我扫你了，你通过一下，备注姓名。”
“任盈盈。”
“噗。”林凡实在是没控制住。
任盈盈，不对，任势看过来，没惊讶，但还是明晃晃的嫌恶。
“你要是喷出来，你就失去我这个朋友了。”他清清楚楚地同林凡交待。
“我还以为我们不是真的朋友，”林凡转过身，“上次你跟我说你叫任势。”
“那是我在当男的，我当男的时候，就是任势。”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女的？”林凡打量任势周身，他今天确是男装无疑。
“方才一瞬间，我的心境是女的，所以我就叫任盈盈。”
“行。”林凡揽过刘雨馨，“介绍下，我爱人，刘雨馨。”
他又指向任势，一时间摸不准任势到底现在是男是女。
“你好，任势，”他握住刘雨馨的手，略略摇过，迅速放下，“不过我们私下聊天，你可以叫我盈盈。”
“然后这一位，阿狗。”林凡指指那笑眯眯的年轻人，“先前就是他们放过刘贺。”
“呃，雨馨，刘贺的姐姐。”
刘雨馨迟疑着要说感谢。
“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们先打了他一顿。”任势轻松开口，“如今咱们是朋友。”
“你弟不太像话，有需要的地方，姐随时跟我说，我随时都能再打他一顿，别客气。”
众人相谈正酣，方少华被扔在一边，无人理会。
他攥紧了拳头，表情狰狞。
这他妈什么东西，都什么不男不女的妖魔鬼怪。
林凡的朋友？
那林凡身上还背着案底，他能有什么正经朋友，怕不是一群下九流吧？
方少华恶从胆边生，重新挤上去：“我还当是什么东西，你们什么身份来这地方。”
“技术不错啊，都能通过安检了，这张家不是号称三道检吗？你们怎么过的，教教我？”
见众人无语，盯着自己，方少华愈发畅快：“刘雨馨，往日在我面前装得清高劲儿，我还真当你是高岭之花，没想到你跟传闻里一样，又拱到这地方，预备再找个首富老头去给人当后妈？”
“不过你卖身怎么还带着林凡这个肇事犯，你们这是要在张家开夫妻店啊？”
“荆芥，依照我们张家的规矩，客人被言语冒犯，一个字对照十个巴掌，他说了这么多话，你罚起来，手会不会肿呀？”
一身宽松晨练服的张婉蓉幽幽出现，老神在在地揣着手。
“不是要罚他吗，缘何让我一个人打完。不能让门生轮流？”
“他言语冒犯了我们的客人，自然要罚他。可事情是咱们张家发生的，咱们张家当然也要罚。你受累，一气把那巴掌打完，把自己手打肿，既罚了他，又罚了自己，不两全了吗？”
“你们又是谁！？”被耍弄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方少华又气又懵，简直要晕头转向。
“我是方家下帖请来的，是方家的客人，你们？！”
“下帖是不假，方先生您别着急自领了客人的身份行吗，我们张家有时候也请人来挨打呀。”
这一句张婉蓉说得细细的，到底是不好声张。
“你！你！！”
“哎呀你怎么就还不明白呢，杀鸡儆猴这都看不出来吗？满场不能都是猴，总得有鸡嘛。”
“现在不想被杀，先前对雨馨小姐又是开屏又是打鸣，鸡风强劲。”
“你们仗势欺人！你们张家当真是……”方少华还想辩解。
“无法无天咯。”张婉蓉借过刘雨馨的酒，随手泼上去，然后甜笑着叫了服务生，“这位先生喝大了，拎外面让他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