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听到这,下意识看了流浪汉一眼,蒋河还在讲述:“第一次见面时他满身是血,所以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没认出来,但他认出了我,还拜托我一定要救救他的女儿……”
“先生,这好像有点不对吧?”
苏铭听出个疑点,忍不住开口插话道:“既然两人的症状一模一样,这个人能自己痊愈,他女儿怎么会需要救治?”
蒋河点点头解释道:“当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他说这次情况不一样,还让我必须用中医的方式救治,最好能用推宫过血的手法。”
“推宫过血?”
“嗯,那是一种中医的推拿手法,但是在这件事里不重要,我就不展开细说了。”
蒋河摆摆手,顿了一下继续道:“总之当时我很疑惑,因为从他的话里能听出来,这个人很了解中医,至少很了解推宫过血,于是我问他既然知道怎么做,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他怎么说?”
蒋河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他说他用自己女儿的性命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会再出手救人。”
苏铭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蒋河那抹古怪的笑意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流浪汉以女儿的性命发誓,绝不会再出手救人,可现在出事的偏偏是他女儿,他不出手女儿会死,若是违誓出手,将来报应降临,他女儿还是一样要死。
不过苏铭认为这种纠结完全没有必要,现代人赌咒发誓不说是家常便饭,起码也没几个人真往心里去。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誓言,甘愿冒着牺牲女儿的风险,真不知道该说他守信还是傻。
言归正传,当年的蒋河没时间考虑太多,见流浪汉态度坚决,便应下了用中医手段救治的请求。
可无论中医还是西医,救治前总要弄清楚病因,但流浪汉却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不管蒋河如何逼问,他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
眼看着小女孩的生命体征就要消失,蒋河也没了好脾气,直接一拳把流浪汉打倒在地,揪着衣领愤怒逼问,这才算是把病因问了出来。
蒋河说到这突然一顿,看向苏铭轻声问道:“你猜猜,那个小女孩的病因是什么?”
苏铭想都没想就随口回道:“我猜是修炼八段锦走火入魔。”
“哦?你怎么猜的?”
蒋河明显来了兴趣,苏铭指了指地上的流浪汉:“您刚才说,接触八段锦是在你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可是事情已经快要结束,八段锦还没出场,稍微推理一下就知道了。”
“哈哈!不错,你已经学会自己寻找有用的信息了,比以前进步了不少!”
蒋河夸赞一句,收起笑容继续道:“没错,他女儿的病因,就是修炼八段锦走火入魔,为了方便救治,他还将自己对八段锦的心得体会,全部都告诉了我。”
苏铭听到这,以为接下来应该是蒋河大显神通,把小女孩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没想到蒋河却换上落寞的口气,望着某处轻声说道:“只可惜这套功法实在太过晦涩,而且他们父女二人先后走火入魔,可见他们对八段锦的理解是错误的,所以……”
蒋河故意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苏铭在为小女孩感到惋惜之余,心里还涌起一阵浓浓的惊讶。
在苏铭看来,蒋河的医术说是独步天下都不为过,虽不至于起死回生,但妙手回春是一定的。
十二年前苏铭被人打断双腿,就连全国最好的医生都说没办法,可是他坐了七年轮椅之后,却在狱中被蒋河治好了,其医术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可是就算医术高明如蒋河,却还是没能救回那个小女孩,这让苏铭如何能不惊讶?
蒋河似乎也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说完之后便转过身去,朝着某个方向拜了三拜,苏铭猜他是在祭拜那个小女孩,于是也跟着拱手拜了三拜。
行过拜礼,两人重新回头去看流浪汉,蒋河用一种唏嘘的口吻轻声说道:“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当时他的眼神就暗了,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
“他一直念叨着‘报应来了’之类的话,然后带着他女儿离开了医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他,我试着去病历上的地址找过,可是那里已经没人了。”
“后来过了两三年,我已经去了另一个城市,某天晚上有人来敲我的门,我开门发现是他还吓了一跳。”
“当时他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我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也不回答我,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好像在辨认什么,然后留下一本书就离开了。”
苏铭心里一动:“那本书就是八段锦?”
蒋河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动:“他醒了。”
话音刚落,流浪汉就从地上坐了起来,好像当身边的苏铭和蒋河都不存在似的,直勾勾的盯着某处看了一会儿,涣散的眼神才重新聚焦。
苏铭单膝下跪抱拳拱手:“前辈,刚才对您出手实属无奈,希望您……诶?前辈?”
苏铭的话还没说完,流浪汉就爬起来往厂房走,他走路的姿势也特别奇怪,两只胳膊往外架着,身体挺得笔直,脑袋却微微往前探,一副随时准备暴起攻击的样子。
苏铭又喊了几声,流浪汉始终充耳不闻,回头和蒋河对视一眼,两人一齐迈步追了上去。
这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苏铭和蒋河没敢跟的太近,一直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万一对方突然翻脸,这个距离还能让他们有个反应的时间。
双方就这么趟着草往前走,穿过大门来到院子里,又走到一间彩钢房门前,流浪汉自顾自的走了进去,苏铭和蒋河则停在了门口。
这间彩钢房原本应该是宿舍,里面摆着不少双层的铁架床,经过这么多年的锈蚀,强度已经大不如前,很多都塌成了一地碎渣,只有零星几个还保持着原本的形状。
流浪汉进去之后,就走到角落躺了下来,然后拽了一床脏兮兮的被子盖在身上,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苏铭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正想问蒋河怎么办,回头却发现蒋河已经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