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的语气很淡,语调也平的没有一丝波澜,以至于苏铭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下意识点头答应一声,隔了两三分钟才突然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你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突破到下一个境界,不然你会死。”
流浪汉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语气还是那样的平淡,好像在说“你鞋带开了”似的。
可是流浪汉语气平淡,苏铭却淡定不下来,他在外面转了一整天才等到天黑,结果就换来这么一句话?
一瞬间,苏铭感觉胸口好像堵着许多话,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流浪汉往炉子里添了两颗煤球,顿了一下随口问道:“让我猜猜看,你最近是不是偶尔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苏铭怔了一下,心说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但又一琢磨,对方说的应该不是那档子事,于是点点头轻声道:“最近确实觉得很多事脱离掌控,可是这应该和八段锦没关系吧?”
“呵呵……”
流浪汉语调古怪的笑了两声,背书似的呢喃道:“世生于无,无生混沌为一,一生天地为二,二生天地人三才之相……”
“故世间万物皆遵一理,兴旺衰败自有其定数,吾以夺天地造化之功,窃世间生灵之妙。”
苏铭顺着流浪汉的话背诵起来,这是《八段锦》中的开场白,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起这个?
流浪汉略带赞赏的看了苏铭一眼,又缓了口气继续道:“混沌所生神机为十,上供天地一分,下达生灵一分,余下八分皆在我手,是以锦上添花之用,故此名曰‘八段锦’。”
话音落下,流浪汉拿起捅火的铁钎一指苏铭:“说说,你觉得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苏铭微微一愣,心说这上哪儿说去?
如果单从字面意义来看,这段话就是讲了《八段锦》的来历,而且还不是那种特别晦涩的文言,随便找个识字的人都能翻译过来,所以流浪汉问的肯定不是这个。
但如果是问这段话中的含义,那说道可就多了,一千个人的心目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哪怕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期,对这段话的理解都不一样,这让苏铭如何作答?
流浪汉等了半天,见苏铭不说话,忽的眼神一暗:“算了,你想回去想想,等你想清楚了再过来吧。”
苏铭答应一声就想离开,站起身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前辈,您刚才不是说我快死了吗?哪儿还有时间慢慢琢磨了?”
流浪汉摆摆手:“‘快死’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严格来说你剩下的时间不算少,所以不用这么急着担心。”
苏铭听得一头雾水:“所以我还有多少时间?”
流浪汉想了一下摇摇头:“不好说,但是按照你现在的情况来看,起码能坚持到春节。”
苏铭听见这话,差点一口血喷在流浪汉脸上!
这家伙说的淡定,可是现在已经到初秋了,距离春节不过四五个月而已,岂不是说他只剩下不到半年了?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撼,苏铭顿了一下还想再问,流浪汉却已经在催他离开了。
无奈之下,苏铭只好先离开这里,准备回去找蒋河商量一下,起码做个检查,看看流浪汉说的是真是假。
心里想着,苏铭蹑手蹑脚的出了彩钢房,借着月光远远看见那辆面包车还停在工厂门口。
若是放在平时,苏铭可能就把车留在这步行回去了,可是今天他心里有事急着求证,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上车发动后原地调头,一脚油门就朝着工厂外面冲了出去!
苏铭的动作和车速都很快,等面包车里那几人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远处的一对车尾灯。
几个人大呼小叫的急忙开车追赶,但他们的车技怎会是苏铭的对手?追到公路上被几辆路过的车一挡,就再也找不见苏铭的踪迹了。
这几个人如何顿足捶胸暂且不提,苏铭回到市区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蒋河下榻的宾。
把流浪汉装疯的事一说,蒋河也显得很是惊讶,随后苏铭又说了自己快要没命的事,蒋河闻言不敢磨蹭,急忙给苏铭把了个脉,然后就皱起眉头不说话了。
看到蒋河一脸凝重,苏铭心里也“咯噔”一声,他们已经认识了几年,无论面临什么危急情况,对方都是那种胜券在握的样子,现在这个反应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足足沉默了五分钟,蒋河还是一言不发,苏铭等不及试探问道:“先生,我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蒋河还是没说话,只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苏铭心说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问,蒋河就主动解释道:“你先别着急,我现在有点不太确定。”
“从你的脉象上来看,你的身体状况很好,是远超常人的那种好,但如果他说你快死了,那就一定有他的原因,而我暂时不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
苏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我现在要怎么办?去医院做全面体检?”
蒋河想了一下说道:“可以做个全面体检,但是我认为不会有什么作用,不如先想一想那段话,到底还有什么含义。”
苏铭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又把那段话背了一遍。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这样做,蒋河拿到《八段锦》之后,也曾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对扉页上这段开场白不说倒背如流,起码也是耳熟能详。
而且苏铭也知道这一点,可他还是背了一遍,由此可见他现在真的有点慌了。
苏铭不怕死,但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而且他还有很多事没完成,父母大仇未报、公司刚刚起步、唐薇无人照顾,随便哪件事都让他不想、也不能死。
背完了开场白,苏铭和蒋河就陷入到沉默当中,此时他们面临的还是同样的问题,那就是不知道流浪汉提问的是哪个方面。
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两人还没理清头绪,苏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非常陌生,但是号码归属地让苏铭眼神一动,那是长安市的号码,而他只认识一个长安市的人——姬云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