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春下身穿了条破了膝盖的牛仔裤,上身穿印有切·格瓦拉头像的黑色短袖T恤,再加上一头垂到肩膀的长发,犹如一个脱离了群众的盲动主义者。
司马春大大咧咧的在我身边坐下,看着李巧巧说:“又是你呀。”
李巧巧可能是有点近视,眯着眼看了司马春好一会才认出他来,说:“原来是你啊,你的头发?”
“假的,假发。”司马春撩了下刘海,直接拿起我的酒杯喝了个干净。
李巧巧笑着说:“你还真有意思。”
我说:“他是艺术家。”
司马春补充说:“确切的说,我是行为艺术家。”
李巧巧又笑了,两颗小虎牙显得非常俏皮。
司马春招手向服务员要餐具,然后把我面前的餐具拿过去自己用,他夹了几片羊肉,说:“中午没吃饭正好一起吃。”
见他又拿起啤酒瓶要倒酒,我忙提醒说:“开车别喝酒。”
司马春说:“我没开车。”
接下来我们三个边吃边聊,李巧巧对司马春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甚至还饶有兴趣的和他讨论起了行为艺术。
一谈到行为艺术,司马春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我能感觉得出李巧巧刚开始也像大部分人一样,认为司马春脑子有点问题。可随着司马春对行为艺术见解独到侃侃而谈时,李巧巧完全被带进了他的思维当中,甚至最后还不住的点头表示认可和钦佩。
司马春和李巧巧相谈甚欢,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意思。
“美女,咱们互留个电话呗。”司马春拿出手机说。
“可以,下次你表演行为艺术时给我打电话,我去给你捧场。”
“还等什么下次啊,咱吃完饭就去。”
李巧巧问:“你不用提前准备吗?比如道具什么的。”
“不用,行为艺术的要义是用身体和动作去表达观点,所以我很少借助道具。”
“……”李巧巧似乎是没听懂。
司马春也不想多解释,说:“现在不懂没关系,等你一会见了我的表演就明白了。你手机号多少?”
两人互留了电话。
司马春像是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扭头问我:“张扬,你旅行社开业的时候,我去给你表演助阵好不好?我保证能把全市的新闻媒体都吸引过来,比你上电视台做广告效果都好。”
“不用。”我苦笑说。
李巧巧心直口快,说:“他不开旅行社了。”
“为什么不开?”司马春一脸惊诧。
“她老婆不同意,本来我想把我家门脸房租给他,可他没钱,钱让她老婆拿走了。”
“混蛋!”
司马春拍着桌子破口大骂,引得大厅里的食客纷纷向我们看来。
司马春冲着我大声说:“你怎么能把钱给高露!那笔钱到了她手里还能给你,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看他真要打电话我赶忙阻拦,见所有食客都在看我们,我压低声音说:“别打你别打,这是我们两口的事不用你掺和。”
“钱是我借给你的,我凭什么不掺和!你要不开旅行社我能借给你钱吗?这笔钱我必须替你要回来!”
我继续拦着,信誓旦旦的说:“这件事我自己能搞定,我一定能搞定!你相信我!”
“你真能搞定?”
“能,百分之百能!”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搞不定那只能我出面了。她在外面勾三搭四,还想把你创业的钱据为己有,什么东西!离婚,把钱要回来,就跟她离婚!”
司马春能替我打抱不平,让我心生感激同时也显得无比尴尬。在看李巧巧坐在对面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更是令我窘迫不堪。
快到九点的时候,吃饱喝足的我们从火锅店出来,本来李巧巧想要结账,我被硬生生给拦了下来,三个人花了我二百大几。
从火锅店出来在路边等出租车,转头发现司马春不见了,我四下寻找发现司马春从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推出来一辆自行车。
他的自行车比一般自行车要大一圈,前面位置上还有横梁,等他推着自行车过来,我才发现居然是辆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流行“二八”自行车。
李巧巧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我也有些啼笑皆非。
司马春拍着自己座驾的座椅,说:“怎么样,飞鸽牌的,酷不酷?”
“你从哪儿淘来的这玩意?”我围着“二八”转着圈看,七成新,看着很结实。
“托朋友从东北弄来的,来,你们上来我带着你俩。前面一个,后面一个。”
我和李巧巧同时摇头拒绝,试想一个打扮的跟“中二”青年似的家伙,奋力蹬着大“二八”自行车,长发飘飘的一前一后载着两个人狂奔会是什么情景?
司马春肯定不在乎,甚至还会乐在其中,可我和李巧巧两个思维正常的人却不行。
说好听点,是我们陪着司马春疯狂一把;说难听点,我们就是自甘堕落。
见我和李巧巧都表示拒绝,司马春一脸失望,但很快又低落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他说了句星海酒吧见,然后甩开两条大长腿卖力的蹬着大“二八”冲了出去。
看着司马春离去的背影在路灯的光与暗中忽隐忽现,我忽然想起了王小波的《红拂夜奔》中那些离奇古怪的语言和支离破碎的句子。
我想司马春的存在应该就是一种“艺术”,他是一种脱离了现实存在于另一个世界思维中的异类。
我和李巧巧拦了辆出租车刚坐好关上门,后面的李巧巧忽然问:“刚才司马春是不是说去星海酒吧?”
“嗯。是星海酒吧。”我点上支烟,对司机说:“师傅,星海酒吧。”
“好嘞。”司机挂挡,启动了出租车。
“那不是你被打的酒吧吗!”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可我觉得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
“只有在星海酒吧,他才会有艺术灵感。”
李巧巧好奇的问:“为什么?”
我嘴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抬眼往后视镜看发现李巧巧正在盯着自己,便笑着说:“不清楚,其实艺术家的思维方式我也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