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歌司闻言,连忙看向提拔。
这提拔,就是指得书画末尾的短句,常是作者年月之类的。
而这枯笔,就是笔墨枯竭之后的行比效果。
其实这里已经不用放大镜了,单单是肉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上面的问题。
古玩这一行,特别是对于行家而言,真伪往往只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明白了。
谢安石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东西到底怎么样,他们几人也就能看清楚了。
张歌司还是一遍又一遍的用放大镜在这一幅画上看着,一遍接着一遍。
良久之后,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拿着放大镜的手重重得垂了下去。
“受教了。”
“没想到,我张歌司……”
张歌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付小姐,这次的事儿,我对不住你。”
付明莎早已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个谢安石到底是什么人?
这观察,这番话,绝对是行家啊!
“这也不怪你张老板,这一幅画要不是谢安石,咱们几个恐怕都不觉得有问题。”
“实在是这木板水印我们没见过。”
三爷也跟着叹气,同时对着谢安石拱了拱手说道:“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兄弟刚刚是我鲁莽了,我冯三德,服了。“
“我叶明辉,也服了,果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老张,带着画儿咱们喝酒去。”
“即便是木板水印,也是值几个钱的,能挽回些损失。”
真正的做真品的堂号,是不会搞什么蒙出去这一套的,叶明辉、冯三德、张歌司这三人,显然就属于这一类。
付明莎几人目送着三人出门,这才看向谢安石,开口说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高手。”
谢安石笑笑说道:“恰好懂一点。”
说着话,谢安石的目光刚好迎面撞见了柜台里,那位老先生的目光。
这一言不发的老先生,这时候目光却炯炯有神,看着谢安石说道:“小伙子,可真是谦虚。”
“没,真没谦虚。”
谢安石只是随口客套,却被这老先生一语道破。
“进门我就注意到你了,扫货的速度,可是不慢,几件好东西,不过一眼就看清楚了。”
“哈哈哈,后生可畏。“
虽说是夸赞,但是“后生可畏”这四个字却咬得极重,像极了警告。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是一点。
古玩行里,看一个人是不是行家,扫货的速度,可也是其中一点。
行家一眼扫过,大概就知道哪些东西好,基本进了店眼睛就直奔着目标去。
“我就觉得你是谦虚,瓷器也懂?”
付明莎惊讶的问道。
“略懂一点。”
谢安石依旧是那四个字。
“我看这小伙子不是略懂,是看不上小姐你摆在外边的东西,怕只有放在里面的官窑重器他才看得上。”
那小老头再次开口,语速不紧不慢。
“老先生,玩古的人,当然都向往精品。”
“行话说得好,万件老普,不如千件精品,千件精品不如百件宝品,这些又不如一件国宝重器。”
“老先生,你说,对吧?“
谢安石笑着问道。
“年轻人,不简单,哈哈哈,不简单。”
没等着谢安石再说,付明莎拽住了谢安石的衣服,对着老先生道:“我先带他去医院,吴伯。”
“好,好,去吧,去吧。”
付明莎带着谢安石一路下了楼,边走边解释。
“吴伯是我家请的先生,眼力不错,平时他看店,人谨慎了点。”
“确实,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谢安石回味片刻,这老头儿目光凌厉,虽然坐着,但是气势十足,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不过能在古玩行里混的,又有几个简单?
送仙桥的二楼三楼,和下边的一楼的铺面地摊几乎是两个地方。
二楼三楼,游客少行家多。
而一楼,则是行家少游客多。
放眼看去,东西基本以藏传的为主,民俗杂项也不少,主流的瓷器反倒是少见,不过也有,但基本都是工艺品。
谢安石对这些现代的工艺品不了解,局限于时代,只能想着在地摊上找到些熟悉的东西。
“多谢你了,之前的那一幅画儿,如果我吃了药,损失可不小。”
打眼,吃药,都是古玩行的行话,意思就是买到假货了。
付明莎是真的打心底里感谢谢安石,更有心结识,谢安石的这眼力的重要性,单单是今天的事儿,就足以证明。
听到付明莎提起,谢安石也回忆起了这一幅画儿的细节。
董其昌的这一幅画儿,在谢安石的印象里是两千大洋左右,现代的行情还真不了解。
不过换算下来,也得两三百万,也算是不菲了。
“家祖寿辰要到了,这幅画儿没了,也不知道拿什么补上。”
付明莎苦笑一声。
“看看吧,或许在地摊就遇上了呢?”
谢安石知道缘由后,安慰一句。
“哪儿有这么好运,这儿的东西基本是老普,工艺品。”
付明莎远没有谢安石那么乐观,开口说道。
“万一呢?总有万一的。”
谢安石说着,就在这一堆普通货色里,看到了那么一件东西。
这是一件龙泉窑直颈瓶,釉面开片错落有致,仿佛冰裂,造型简约,素净高雅。
通体施青釉,釉色莹润,净心宜人,沉稳内敛。
唯一的问题,就是火气有点重。
“也算你运气,刚好看到一件不错的。”
谢安石指向了不远处的摊位,给付明莎说道:“那边那龙泉青瓷,开门到明。”
付明莎顺着谢安石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青瓷瓶子。
但是这也太新了吧,付明莎甚至有种火气都没退下去的感觉。
“这是不是……”
“你想说太新了对吧?这应该是存库房里的东西,所以才看着有贼光,但是贼光已经润了。“
谢安石解释了一句,随后问道。
“你是自己估个价儿去谈?还是我去谈?”
“我去吧。”
付明莎走到了地摊,没有直接就去拿那罐子,先问了几件别的东西,才拿起那罐子问道:“老板,这东西你也摆出来?”
摊主四十许年纪,一脸的精明市侩,开口道:“什么这东西,这可是龙泉窑,宋代到代的。”
“胎实釉厚,可是好宝贝,小姑娘,你不懂可别乱说。”
还是那一套老招数,站在一旁的谢安石心里发笑。
这种不管对方懂不懂,好名头先安上去,诈上一诈的手段,他可是熟悉得很。
“这东西,明显是新的,贼光都没去,给个实在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