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我没看错吧?
那个又倔又骄傲,名声更是响彻华国的祝蓬莱祝老,竟然在给杨广鞠躬?喊他先生?!
在老一辈的观点里,只有老师才能称为先生。
可华国,还有谁有资格做祝老的老师吗?
所有警员,尤其是押送杨广来的几个,表情都瞬间呆滞了。
好家伙。
今天抓的俩嫌疑犯,一个是特勤的大佬,另一个连祝老都要尊称先生。
刚刚清醒过来的李昂看着这一幕,整张脸都垮了,心里全是疑惑。
他办事,是祝文昭吩咐的。
可怎么祝老是站在杨广那边的?
看祝老恭敬的样子,俩人似乎还关系匪浅?
别说李昂纳闷了,全程参与今天一切的叶海棠,也纳闷祝蓬莱怎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对杨广态度大改。
面对祝老的提问,杨广没有回答,而是轻蔑一笑:“你赶来的倒是快。”
“我听朋友说,杨先生在车站被警方抓走了,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祝蓬莱深吸口气,看向王涌泉,很认真的说:“王所,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会被抓来这里?我想一定是有误会在里面!”
王涌泉擦了把冷汗:“的确是误会,有人企图用毒诬陷杨先生。”
“谁这么大胆?”
祝蓬莱有些恼怒时,杨广懒洋洋的说:“老头,先不提我的事,你、知道自己错了?”
“知错。”
祝老闷声点头。
杨广呵呵一笑:“承认自己不学无术了?”
祝老再次点头。
而这看在他人眼中,简直不可思议。
那可是祝老啊,杨广凭什么像数落小屁孩似的,数落他?
关键是,祝老还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而是恭敬的说:“请先生教我。”
“本来以你的心性,还不配知道。”
杨广语气严肃:“但看在你对待学问的态度还算好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张芝的洛阳帖上,总共只有一个字。”
祝老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杨广。
就见杨广缓缓开口,吐字:“囚。”
“竟然是囚?我、我懂了,原来如此,正该如此!”
祝老痴痴说着,整个人呆在那,良久不语。
洛阳乃是十三朝古都,在张芝那个年代,就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是世界的中心。
古往今来,多少人提起洛阳都是盛赞。
大唐张旭写的草书《残秋入洛阳帖》奔放大气,盛赞洛阳,如今已经是四大名帖之一。
所以祝蓬莱见到张芝的洛阳帖拓印本时,见到其风格张扬,一笔喝成很有草圣之意后,才认定洛阳帖是真的。
可祝蓬莱忽视了一点。
那就是张芝当年写下洛阳帖时是什么背景。
杨广提醒他看大业传,就是让祝蓬莱认识自己的错误:张芝当年曾数次被朝廷征召入宫为官,但他不追求功名利禄所以每次都拒绝了,也一直没进京洛阳。
直到后来,张芝的父亲被天子关押进监狱,他才不得不赶赴洛阳,为父亲求情。
就在当时,张芝在洛阳无亲无故,更无钱财背景,只好卖字筹资。
洛阳帖,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在这种背景下写出的洛阳帖,怎么可能潇洒自如?
所以祝文昭强买回的洛阳帖,必定是假的。
字,模仿的很像,得有张芝七八成笔力。
可对方只模仿了张芝的字形,却没参透洛阳帖的内涵。
对张芝来说,洛阳不是繁华的都城,而是困住了他父亲的监狱。
所以,他才会写下“囚”字。
随着杨广吐出这个字,一切的疑问,都在祝蓬莱脑海中化解。
“当年,朕、隋二世看到那副囚字后,全国各地正揭竿起义,洛阳也有变成囚牢的危机。”
杨广追忆似的说:“他觉得不吉利,所以把洛阳帖烧毁了。”
多可笑。
多可恶。
就因为不吉利,就把一件艺术品烧了。
隋二世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叶海棠心里忍不住浮现这个念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祝蓬莱却由衷的说,说完,还要给杨广一个鞠躬。
却被杨广侧身躲过:“我和你非君非臣,你的礼,我不受,也不敢受。”
祝蓬莱一愣:“杨先生,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你为我解惑,受我一礼为何不敢啊?”
“哼,因为你的祝家的礼,连着别人的骨血。”
杨广眯着眼睛看祝蓬莱:“与其给我行礼,你倒不如给他们磕几个响头!”
说着,杨广抬手一指那些警员:“除了他们,还有那些因公殉职的警员、被毒品毁掉的家庭,你,得给他们行礼。”
“人,你都做不好,你还做什么学问?!”
杨广冷声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正迎头碰上也要进来的王越秦。
他在祝家背叛了杨广,此时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杨广也嗤笑一声从他身边掠过,叶海棠忙跟上时,追问:“你不是还要从李昂嘴里撬出犯罪证据吗?怎么现在又要走?”
“我是给祝蓬莱一个机会。”
杨广轻声说:“从他刚刚的表现就能看出,他根本不知道祝文昭搞得那些事。想必他回去后,会严肃处理祝文昭的,如果处理不了……我会出手,把祝家拉下台。”
“吹吧你就。”
叶海棠耸了耸小鼻子:“祝家这么大,你怎么凭什么把人家拉下台?”
叶海棠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看着杨广的背影,心里却莫名升起一种感觉:他,或许真的能做到。
因为和杨广短短接触的几次,他已经展现出了太多奇迹!
杨广走远了。
他还要赶下一班回上元的高铁呢。
可祝蓬莱却呆住了。
他反复琢磨着杨广的话,最后也没琢磨透,而是茫然的问:“杨先生,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有个警员也是顺嘴了,低声说:“会不会是说,毒贩就是祝老的孙子祝文昭啊?”
或许警员只是随口猜测。
可听到祝蓬莱耳中,他却猛地一颤,转头看向王涌泉:“王所,祝文昭,贩毒了?”
王涌泉脸上全是苦涩:“其实,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他这句话,已经能说明很多了。
祝蓬莱气的拿拐杖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砸着,最后咬牙说:“去让那个畜生来见我,我要看看他这些年,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