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9……”柳阳一手拿着记事本，一手拿着水笔，正在清点架子上的一排观音像。

    突然，柳阳的手一顿，“10？差一尊！应该是10尊才对！怎么不够数啊？哎呀！这送货的是不是没睡醒，那么大一尊观音像都能漏！？”

    柳阳烦躁的转身，急冲冲的往仓库门口走，刚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戚悦怀里抱着一尊观音像进来，正是那最后一尊。

    柳阳连忙伸手给戚悦指明摆放的位置，说：“这个，小师侄，放到左边空着的那个位置去。原来在你这里！我还以为送货的漏了呢！”

    戚悦点头，把怀中近三十公分的观音像，小心的放到木架的左边，然后拍拍手上的灰尘。

    柳阳则用水笔在记事本上写了个“10”，然后在观音像的名字前打了个勾，证明观音像的数目已经核对好。

    戚悦看了看他在本子上写的字，问道：“都点好了？”

    柳阳合上记事本，说，“嗯，点好了。本来以为少了个观音像，现在都齐了。对了，这观音像你在哪里搬的？为什么是单独抱过来的？”

    戚悦回想送货员的解释，然后对柳阳复述道：“送货员说，这次我们定做的观音像比上次大许多，他一时没留意，还是用原来的箱子打包装，后来才发现多出来一尊。不过他不想费事再换箱子，于是这尊观音像就被放在另外一个地方，所以刚刚没有一起搬进来。”

    柳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刚还想骂他们来着，幸好你进来得及时，不然就尴尬了。”

    顿了顿，柳阳又说道：“如今修道与修佛的混杂不清，我们修道的，还要卖佛教的东西，也不知道周老是怎么想的。”

    “人们的信仰没有好坏之分，只要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混杂也无妨。何况，周老开长寿堂，原本就是给行动组做一个补给点，不会在意这些的。”

    戚悦是灵修，不在意人界教派的划分，周旺财开店另有目的，自然也不会在意。

    柳阳听了戚悦的话，耸耸肩，又问道：“周老那边怎样了？对好账没有？”

    “还在对，他让我先给你送观音像过来。他说你点不够数，一定会‘扎扎跳’。”

    事实证明，周旺财很了解柳阳的，柳阳刚刚点不够数，确实有跳脚的冲动。

    被说中了心事，柳阳尴尬的摸摸鼻子，说：“仓库这边点好数了，我们过长寿堂那边帮忙吧。”

    戚悦点头，走出了仓库，柳阳关上仓库的门，也跟上他的脚步。

    今天之所以那么忙，是因为今天是长寿堂进货的日子。

    一般情况下，长寿堂两个月才进一次货，数量不多，周旺财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但是今天有点不同，因为再过几天就是寒衣节了，元宝、蜡烛、香，纸钱、冥衣等等，那些烧给先亡之人的东西，需求量会大大的增加，因此周旺财这次定的货比往常多，才会需要戚悦他们过来帮忙。

    寒衣节，在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这一天又被人们称为鬼头日，是华国传统的祭祀节日。一年之中的四大“鬼节”，寒衣节就是其中一个。

    寒衣节是严冬要来的标志，所以在寒衣节这一天，有祭奠先亡之人的习俗，也有给祖先送寒衣的意思。

    即使位于南方的珍珠市，严冬只存在于想象中；即使珍珠市的人们，并不像对清明节或中元节那样，人人都清楚这个节日的含义。

    但是，寒衣节在珍珠市的存在感，并不比其他三个‘鬼节’微小。

    珍珠市的外来人口不少，有的是来打工的，有的是来做生意的，还有一些，是退休后选择在珍珠市养老的。

    这些外来人口，给珍珠市带来属于他们自己家乡的文化，寒衣节只是其中之一。

    珍珠市本身是一个很看重祭祀的城市，寒衣节会被重视起来，也就不奇怪了。

    而寒衣节被重视起来，像长寿堂这样的寿衣店，被光顾的情况就比平时多很多，以至于跟拜祭祖先没什么关系的观音像，也会有人找。

    所以周旺财才会一下子定了那么多的货。

    戚悦和柳阳转到靠街道的长寿堂，入眼的就是门口那一堆堆的纸扎。

    童男、童女、汽车、洋房、金山、银山、电视、冰箱，从古至今的花样应有尽有。

    “滋滋。”

    柳阳看着店门口的摆设，弹了弹舌头，想入非非的说：“要是这些都是真的，那还不就发达了？”

    “烧到下面去，就变成真的了。”戚悦理所当然的说。

    听到戚悦的话，正在向前走的柳阳，忽然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询问道：“小师侄，你说的是真的？对了，你是从下面来的，你说的当然是真的。给我讲讲呗，为什么那纸扎烧下去之后会变成真的？”

    戚悦也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不出声。

    当柳阳被看得有点发毛的时候，正要开口说‘算了’的时候，戚悦才问道：“你想知道？”

    柳阳连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嘴里还发出“嗯嗯”声。

    戚悦又上下打量了柳阳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不告诉你。”

    “哈？”

    柳阳原本抱着激动地心情，等待戚悦的解答，听到戚悦的这句话，霎时间就愣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戚悦见柳阳张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蠢样，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当柳阳一见到他的笑容，马上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于是他就用手指着戚悦，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你你……你究竟是不是兄弟了？竟然……竟然……”

    “不是。”

    戚悦丢下一句话，往长寿堂走去。

    柳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回神，然后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不是兄弟啊，不就是个比喻吗？小师侄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堵人的？小师侄！你学坏了！”

    最后一句，柳阳是对着戚悦的背影喊的，不过戚悦没有理会，柳阳只能摸摸鼻子，也走进了长寿堂。

    并不是戚悦不想回答柳阳的问题，也不是不能够告诉柳阳，地府里的秘密。

    但是像纸扎能变成实物，冥币能够在地府流通的这类问题，戚悦只知道跟人们的愿力有关，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地府与人界的联系密切，而与人界的一切的联系，都跟轮回转世的秘密有关，轮回转世又由天道规则牵制，戚悦不是全知全能的，当然不可能知道地府的一切秘密。

    柳阳问的这个问题，恰巧就是戚悦不知道的，加上戚悦本身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也就没有去了解过。

    不过，已经学会“腹黑”这两个字的戚悦，怎么可能告诉柳阳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就想到了拿话堵他。

    “什么学坏了？”

    周旺财从一对单子里抬头，刚刚好像听到了柳阳的喊叫声。

    “没什么。”戚悦简单的回了一句，开始整理乱堆放得糟糟的货物。

    柳阳还想跟周旺财探讨戚悦学坏的问题，但是见戚悦开始收拾店铺，周旺财也还在对单，明白不是闲聊的时候，于是便挽起袖子，也跟着收拾起来。

    “柳阳，你那边点好数了？”周旺财见柳阳也过来了，随口问了句。

    “啊，对了。”

    柳阳从屁股后面的袋子，拿出被卷卷成一团的记事本，双手揉了揉，弄平整之后，放到周旺财面前的桌子上，说：“点好了，够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