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我也反问李富贵，我问他如果我就是不娶他女儿，他会拿我怎么样。

    李富贵又甩了甩手中的纸，他说那他就告我，让我没有机会再呼吸到外面自由的空气，也就不会有机会说任何对他姑娘不利的话。

    他还说反正我奶和我大伯答应他，如果他肯控告我，他们就会给他一笔钱，这事对他来讲本来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他说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还说之所以来找我，还给我一次机会，就是因为觉得我这个人，虽然人穷，但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还有上进心，是他看中我的地方。

    李富贵说完这话，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跟我讲，其实我现在这样执拗对我没有一点儿好处，我如果真的坐牢，不但没了自由，学业也照样上不了了。

    他还说，虽然李兰兰现在怀的不是我的孩子，可是大不了这胎生完，再给我生一个就是了，还说李兰兰是远近几个村有名的大美人，就算我做了一个便宜爹，我也并不吃亏。

    他又不厌其烦的跟我絮叨，他说我虽然考上了高中，可是我大伯和我奶肯定是不会给我拿一分钱学费的，我爸那边我心里也该清楚，这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问，肯定也不会给我掏一分钱，就算我将来勤工俭学，可眼前的这笔学费，是肯定拿不出来了。

    他又说我应该是个聪明人，这点道理不可能想不明白，他说我要是实在绕不过这个弯，可以再给我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

    不过再晚就不能拖了，如果我明天还是不同意，他就告我，要是我将来真的判了刑，别说上学了，就是将来出狱后想做苦力，都没有老板愿意用我这种有过案底的人。

    其实就算是我再不愿意妥协，我也很清楚，李富贵这个人渣，这几句话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那一刻我确实是犹豫了。

    我问李富贵，如果我真的娶了李兰兰，他是否能帮我抢回身份，让我今年顺利去读高中。

    然而让我失望透顶的是，李富贵很坚决的摇了头，他说我出去后必须先娶他女儿，而且还要照顾他女儿一直到顺利生下孩子。

    我怀着恨的问李富贵，是不是就吃定我了，非可我一个人坑不可了？

    李富贵点点头，很是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我只有两条路，要么听他的安排娶他的女儿，以后再想上学的事；要么就是做好在牢里蹲上个一两年的准备，到时候走到哪里，就等着被人叫强奸犯，一辈子别想抬起头来。

    至于我奶和我大伯那边，李富贵让我就别再痴人发梦了，他说我奶他们要是不想尽办法的给我加刑，一辈子不让我出来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捞我，那真是痴心妄想。

    李富贵临走的时候还跟我提起了我妈，他说他和我妈还算有点交情，如果不是看在当年他和我妈相识一场的份上，娶他闺女这种好事也不会轮到我的头上。

    我当时那个恨啊，心想要不是因为他，要不是因为他老婆何金花，说不定我妈就不会扔下我不管。

    如果我还有妈，我也不用落在我奶家的屋檐下，更不会被这些人算计。

    那一晚我依旧没有入眠，我紧绷的神经，已经达到了我身体的忍耐极限。

    我将我的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可我除了在这里咬牙切齿以外，我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我厌恶这种生活，也厌恶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可是不管是报仇还是雪耻，只要我一天留在这里，就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任何的威胁，还只会让他们开心痛快。

    我怎么甘心就这样让我奶和陆厉顺遂，此时此刻的我，一心只想将失去的一切全部夺回来。

    总有一天，我要将这种滋味，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他们。

    可是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要答应李富贵，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女人，给陆厉的孩子当爹。

    我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甘心。

    然而在那一晚，到底是报仇还是忍辱负重之间，我心中的天秤慢慢的发生了倾斜，我做出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重要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李富贵又如约而至的来了。

    没用我说话，他只是看着我比昨天平静沉稳的眼神，就笑了。

    他说我这个小子还挺识时务，如果不是摊上这样的家庭，说不准将来会有大出息。

    我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也根本听不进去他们这些人渣说的话，我只是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带我出去。

    李富贵让我等一会儿，然后就去找了巡捕，和他们客客气气，赔礼道歉地说我和李兰兰其实是在搞对象，小情侣闹别扭，李兰兰耍了小性子。

    这会儿顺气了，才和家里人说实话，还说是他们给巡捕们添了麻烦，回去后肯定好好教训李兰兰什么的。

    因为李富贵是村长，平时没少和这边的人打交道，巡捕们就算是再心中有些嘀咕，但还是相信了李富贵，也终于同意将我放出来。

    从铁笼里走出来的那一刻，站在巡捕房的大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自由是如此的珍贵，空气原来是如此的清新怡人。

    看着我的神情，李富贵还是不忘警告我，他说他既然有办法将我带出来，就有办法再将我送进去，让我出来后必须听他的话，不许造次，不许作天作地的想着给陆厉捣乱，影响陆厉去上学，否则，别说我奶和我大伯会找我的麻烦，就是他，也会惩治我。

    我已经领教过了李富贵一家人的手段，当然明白他可不是随便的吓唬吓唬我而已，他一定说的出也做的够狠。

    如果这种事情我都能咽下这口气，那我就枉在世间做回人了。

    但是为了不引起李富贵的怀疑，不让他对我心存戒心，我的眼中染上了一抹沮丧，像一个完全失去了斗志的丧家之犬。

    李富贵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他跟我说，在这个世道，做一条听话忠心的狗，没什么不好。

    那时候我就想，有一天我一定让李富贵连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