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把河湾当成自己的地盘，纪羽每次想在近处洗澡，就都会被它驱赶，在一群小妖中，他唯独忌惮红花，也只有红花对他能产生威胁，尤其是红花的毒，虽然陈成不让红花咬人，但你能以人类的想法去想一只蛟龙吗？它就是咬你了呢，你怎么办呢？所以纪羽不得不吃它的威胁，每次都要去远一点的地方下水。河面上波光粼粼，而冰冷的河水，足以让人心中清爽振奋。

    纪羽抬起头，用手捋了一把湿透的长发，从河中爬出来，慢慢穿好衣裳。

    陈成就要化虎了。

    几乎是以能看得见的速度。

    他拾起草丛中散落的大棒，在另一只手掌中敲着，走得轻快无比，可谓功夫不怕有心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曾几何时，因为变化的缓慢，纪羽有一种错觉，陈成也许是好转的，他想法那么多，读道藏那么多。

    但那日见他，他伸出手掌让自己给他消剪，满手的手指甲都已经形如利刃，寒光闪闪，这不是化虎在即么？

    再有一年半载，他就是一头色彩斑斓的大老虎。

    到时候再引诱他修丹，相信别人十年，他一年半载就可现端倪，就算是十年又如何，正可谓十年磨剑。

    他吹着口哨，哼着歌儿，抬眼已经望到住处，一群小妖怎么不去修炼，团团坐着，它们想干什么？

    平日揍它们揍狠了？

    移动过去。

    农一哭道：“主人走了。去看病去了。”

    纪羽手中木棍当啷一声掉了。

    跑了？

    他飞一般跑回去，见到齐无真，探头往齐无真身后乱瞅，大声问：“人呢。陈成呢，陈少爷，陈公子呢？”

    齐无真道：“走了。”

    纪羽道：“看病去了？”

    “是呀。看病去了？”

    “看病去了。”

    “能看好？”

    “应该能看好，三十年前入了真人境的老真人，应该有把握，有把握才让去的，否则看不好不丢脸么……”

    “你为什么不拦着？”

    拦着不让人家去看病？

    齐无真震惊道：“？？？”

    纪羽醒悟过来，和声细气地说：“为什么不能我回来，让我陪他一起去，金夺大人留在家里，不是可以震慑野风山的妖王吗？大兄呀，你起码也要喊我一声，怎么可以趁我不在就走了，不行，我得去。”他强调说：“我得去。走多久了，我骑着小毛驴，现在走，能不能追得上，赶得及？”

    齐无真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给他指了一下方向，是朱仙镇的方向，告诉说：“朱仙镇朱老爷的朱二管家跟他们一起走，你要是追得快，说不定还来得及，至于你劝回劝不回金夺，那我就不知道了，对于金夺来说，有陈成，这才是他家，没有陈成，他留在这儿坐镇，保护你，保护我，保护几个牲畜，保护小妖？”

    这倒也是。

    纪羽飞一般去牵驴，驴子正想倔，他告诉说：“追你家主人去，我们跟他一起去看病，你去不去吧？”

    毛驴屈服了，连忙前腿一跪，供他上去。

    一人一驴踏着滚滚的烟尘离开。

    齐无真望着他人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金夺带着陈成，还没有走到朱仙镇，一人一驴带着一道滚烟，从背后追了上来。再去埠州，二人，迅速变成了三人一驴。

    朱二管家汇合上他们，为陈成和金夺分配了马车，这一行就往埠州去了。

    沿途的生机还没有恢复，百业凋敝，人烟稀少，行到无人的时候，强盗、鬼、畜和妖怪走马观花一样露面。

    若是齐无真在，他自然就知道为何官府不重视野风山了，眼下只要有个野丘，都能有个黄大仙横行。

    官府怎么分配人力物力？

    那天河镇抚司、通天镇抚司和天下练气士镇抚司又都是大爷，怎么能应剿尽剿，人类的踪迹就只好从这些荒野退缩，往热闹的乡镇集中，而到了这些乡镇，就又是一声一声地叹息，下车询问，会告诉说：“某某家谁谁谁被妖给害了……”

    陈成听驴喊饿，无意中下车喂驴，露了个面，乡人追他们的队伍追半天。

    朱二管家安慰说：“姑爷别太当回事，这些人怎么知道真相，怎么知道您是舍己救人，吞了妖怪内丹？”

    金夺也神色黯然。

    人类为妖所害，与野妖势不两立，倘若这样下去，少主就算能顺利活下去，也只能在荒山野岭终老了。

    他心里有个疑问，这白虎内丹的异化就治不好么？

    陈成默默地坐在他的车里，他相信误解是暂时的，与金夺的悲观不同，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战胜白虎。

    毕竟身体是自己的，主场是自己的，怎么可能被白虎轻易侵夺？

    而有一害则有一利，白虎在自己身上的异化，不正反过来说明化形大法是成立的吗？妖怪化形，不合人类异化步骤一致吗？吃肉怕是不行，吃肉都被胃消融，化为谷气和气血，一定是类似于白虎污染自己的方式，他结到自己身上，利用他肉体的活性，向自己的人身发起一次次攻击和同化。

    妖怪污人，是它有丹，人类污妖，人类没有丹呀，就算有丹，你为了化形一个妖，要杀死一个人吗？

    陈成闭上眼睛，陷入思索，相应的道藏，就在脑海清晰浮现，人类没有丹，法力不能作为肉体的传媒。

    那就只能是精血。

    精血不能靠嘴服，如果是口服，就又落到胃中去了，胃就会把它当成食物，在妖身上挖个坑，把精血埋进去？

    也不行。

    把人类的血注入妖怪的血液中？

    这个办法可以尝试，可惜呀，走到最后一步，要去看病，落在家里了。

    陈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就是把人类的血注入到妖的血管里，人类的血不用进去很多，就可以当成种子，被妖种植下去，当成种子……

    马车壁被人敲响。

    陈成被打断了思绪，忍不住问：“谁呀。”

    纪羽的声音传出来。

    他谀笑说：“小陈公子，是我呀，刚刚在镇上，别人追你，你别怕，有我呢，我保护你，就算你变成白虎，我也会守在你身边。”

    陈成问：“守在我身边，等着取丹么？”

    纪羽献媚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成无奈地摇摇头。

    倘若我变成一只老虎，意识已经糊涂了，不再是我了，你守在我身边就守在我身边，你杀了取丹也随你。

    只是给那楚王练功？

    我不放心。

    陈成心说，你以为他们是在追我吗？

    他们其实是想追你罢了，只是他们不知道找谁，你也不知道是在找你，我只是忙于琢磨化形大法，否则让你分分钟知道。

    过了一会儿，纪羽又说：“我是说真的，如果你成了老虎，我真的会保护你的，你可以相信我？”

    烦他。

    陈成问：“你信不信你总有一天变成一头驴？”

    纪羽纳闷道：“变成驴？”

    拿谁试验都不好，害怕出危险，要不？我就找他？他想让我变虎，然后等到虎再结丹，杀了取丹，而我让他变驴，等他成驴，却不一剑杀了吃肉，而是再把他救回来变人？

    陈成道：“你是在骑着驴儿吗？须知驴子是善良的，总驮着你，刚刚在镇上，你光顾的自己吃饭，你记得饮它一口水么？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