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埠州城是满城的风雨,陈成之前的罪行又多加了一条,就是欺师灭祖,害了师傅白云道长……怎么害的传得极有意思,说陈成是虎妖所变,半夜三更跟白云道长的侍妾偷情,被白云道长发现,于是侍妾下毒,让白云道长昏睡,他去吸走了白云道长的阳魄。
整个事情疯传过去。
这个下毒的侍妾,不知道清风和明月还活着的话,感到冤枉不冤枉。齐无真听着太恶毒,怕刺激到陈成,回去之后也不敢讲,去朱家也看了一下情况,子三是老鼠眼,有时候观察不到人的变化,金夺去了,当场斩杀白露,青云宗的人走了,家里却围满了朝廷上的人,也许是没有真人以上大修赶来,没有轻举妄动。
所以金夺的情形也很危急。
不过,朱标已经带着兵回来了,埠州剿妖,兵力不够,现在两淮道已经形成虚设,于是向宁武府开口。
正好有由头,节度使张宝终于接受说服,给了朱标一个机会,借的将就是朱标,借的兵就是朱标的兵。
朱标就用兵把自己家圈了一圈。
他人赶回来,舆论已经铺天盖地。
弟子杀师,道徒杀真人,还敢侮辱师傅家族的处女子,更斩杀同门数百,用传奇来形容弄错褒贬,但效果是一样的,故事不胫而走,如燎火之原,激起极大的义愤,朱家大门口都被人甩臭鸡子和烂菜。
金夺也没得见朱标的好脸色,却是能趁机从朱家出来。
他本想着去了朱家好几天,终于因为朱标回来,能摆脱斩杀白露的麻烦,回去正好可以从街面上给陈成带些东西。走在街上,听到坊间的传闻越传越污浊,气得火冒三丈,忍着回到家,见陈成正在专心修道,也是不太敢让他知道。
他和齐无真说话都不得不去外面。
金夺那边接触的人多,告诉齐无真说:“现在青云宗也准备走司法,越是走司法,越是对我们不利。”
齐无真静候他讲。
他低声说:“你想想,青云宗给官府施加的压力?官府顶得住吗?说不定不几天,案子就已经给你自动坐实,按照道徒,有三山司的海捕文书,按照地方治辖,有地方上的签押文书,二书传檄,麻烦大得很。”
齐无真吓了一跳。
他去见当地儒们的师长,有儒们的令牌,人家才能听完你讲,一听是陈成,是青云宗陈成的案子,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给你苦笑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至今诉状递不上,醉鬼状师已经接二连三敲诈钱财。
二人面面相觑,都感到无比悲观。
沉默片刻,金夺开口说:“你二人走吧,把柴虎也发遣走,多给他些钱,如果获罪已不可免,何必要牵连你们呢?我已经想过,如果实在不行,就保了少主杀出去,从此浪迹天涯。”
齐无真拒绝了,眼睛泛红,缓缓道:“那天陈成托我外出,我说你不怕我跑了,他说我是一家人,我怎么能跑呢。金爷,你多想想怎么患难与共,别赶我兄弟二人走,我们兄弟二人没有去处,被你赶走,说不定又要入伙造反。”
金夺叹了一口气。
他又说:“我已经给朱家提退亲的事情,朱夫人死活不肯,朱标回来,我又再提,他说他想想。”
他说:“若有大难,不能牵连人家,我不会说话,你话说得好,你明日再去一趟,替我给他们摆明利害关系。”
齐无真说:“我明天打算去见大宗师,听说大宗师孔颖在当地讲学,我打算去拜访一回,给他讲讲陈成的情况,希望能通过他,得到儒门的支持。”
金夺问了几遍人名,齐无真也重复了几遍。
金夺现出喜色道:“可能会有转机,他是先主人的师兄,二人情谊深厚,一定可以为成儿做主。明天还是我去见他。你只管去朱家,劝劝朱夫人。”
齐无真点了点头。
陈成对此一无所知。
子三已经快被他逼疯了。
有这样的主人吗?让老鼠面对一只猫,虽然我是大老鼠,它是不大的猫,但又抓又咬,真的挺疼的。
又一脚踢开纠缠撕咬的猫,他大喊:“主人,主人,你婶娘家我已经好几天没去了,今天是不是得去看看?”
这是借口。
想跑。
陈成不用想就知道,但它被逼到份上,胆量已经不知不觉变大,前几天他敢这样简单粗暴驱赶猫?
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而已。
陈成同意了。
撕掉它身上的符箓,就见它一头扎去地上,已经消失不见。
夜晚子三就回来了。
他苦恼地说:“我跑得太快,没带屏息的符箓,被你叔叔发现了,问我一声是谁,我就赶紧跑了……”
跑就跑吧。
问你是谁,你一只老鼠,别说朱标叔叔,就是真人,你在地洞里,他挖洞找你,还是自己也来个土遁追你?
你跑啥?
子三说:“他跟你婶娘说,张家迫于形势,逼迫他为朱欢欢退婚,金夺也说了,你也愿意退婚,问你婶娘都这副田地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欺师灭祖,奸污师姐,杀白云道人,反出师门。他说,你看看现在家里人出门,人家都扔鸡子,非要等陈成获罪,锁在天牢中,想退婚找不到人退么。”
陈成心里一沉。
听这口气,朱标叔叔是吼婶娘的。
虽然想让人家答应退婚,但是不想叔叔会这么说。
子三说:“你婶娘就在哭。她说你是被冤枉的,那么好一个孩子,不可能去了青云宗,短短几日就学坏。”
陈成心里一暖,忍不住说:“是呀。”
子三说:“她还说,你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是为了救朱欢,你去青云宗,就是因为变成了这副模样去治病……没有你救他女儿,你哪会有今天?所以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说什么也不能这个时候退婚。”
陈成泪眼斑斑道:“可是我不能连累他们家呀。”
子三说:“你朱标叔叔又哄她,给她说,暂时先退亲,等风波过去,不然的话,他也不能带着兵天天守着自己家。青云宗势力大,不虚与委蛇,把这一节过去,人家来打来杀,都是冲朱家去的。”
陈成又忍不住说:“对呀。”
子三说:“你婶娘说,你受了人家的恩惠,给人家有了婚约誓言,你就要承受,否则人家陈成厄运的时候,你怕牵连,给人家断绝关系,你等人家清白了,好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再给人谈婚论嫁……”
陈成忍不住问:“他们就一直在吵架?”
子三说:“一直在吵架,朱欢欢还要离家出走,去张家玩去。”
陈成道:“她傻么?她去张家干什么,她娘姓傅,她离家出走,也要去傅家。”
子三说:“她说她姥爷不疼她,去她姥爷家,她姥爷赶她回家,她姥爷说她娘身体不好,她是不孝顺,还说她不懂事,这个节骨眼上给她娘闹。她就想去张家,逃婚,躲你,干脆不再回来。”
陈成忍不住道:“这孩子就是傻。天底下还有人比她娘疼她么?婶娘肯定伤心死了。都是这婚事闹的,所以无论如何,这个亲都要退,而且要光明正大地退,让所有人都知道,以后就不再攻讦他们家了。你先去玩吧,别趁有道法,把猫给我放跑,那是给你修炼道术,练习胆量的。”
第二天一大早,金夺就去求见大儒孔颖去了。
陈成拉了齐无真,告诉他怎么说服婶娘,给他说:“你就这么说,就说,咱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