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神行车马行如同朝日之蓬勃，挡不住陈成归卧儒冢的决心。对于有事没事就想躲回儒冢的夫君，秋意也是服了，因为大事得他拿主意，为了方便来往联络，就让车马行给他配了两个练气士专门收发纸鹤，然而和以前一样，他把两个练气士挪作他用，还是动不动就失去联络。

    朱仙镇发生了几件大事。

    黑龙神行车马行学院开了，大家喊着拗口，就简称为黑龙学院，学院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镇上，一部分在镇外，镇上的收人，镇外的收妖。

    与此同时，朱仙镇的镇学，也等于是县学，关张了，当初的学政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扫地关门。

    人都觉得他顶不住打击。

    黑龙学院能保证每一个学生都能感气，校舍又大，容纳的人又多，听说还从外地聘来很多的练气士，就没人肯去镇学了。

    呕心沥血一辈子的老道徒能不难受？

    他还顶得住？

    他会不会一命呜呼？

    大家都心疼疼地看着，赵直还蹬了一次门，鼓励他跟黑龙学院打擂台，从镇学出去的，有出息的学生也从外地寄信，安慰他，鼓励他，告诉他可以捐钱捐物，希望他可以度过难关，不要轻易关门。

    没用。

    没学生，门还是关了。

    大家像是看到了这结局，一辈子呕心沥血培养弟子的老学政，老道徒在家一病不起，精神恍惚。

    大抵如此。

    然而第二天，老道徒夹着一摞道书，出现在黑龙学院了。

    众人呆了。

    这？

    不合情理吧？

    派人一打听，黑龙学院给老道徒开了厚薪，并向他敞开一些秘术，他一夜兴奋得睡不着，天不亮就先人一步去了黑龙学院。

    人想替他惋惜，人家不惋惜。

    老夫子捻了胡须告诉说：“天下有党乱纷争，有教派纷争，有利益纷争，唯独没有教授徒弟，培育英才，桃李满天下的纷争，合并院校，并归为一派，从此不分彼此，乃是百川归流，万法归宗……”

    他身边想劝两句的人就默默地退了。

    老夫子有境界，想得开呀，都百川归流，万法归宗了。

    有些百姓送子弟送去得早，很快就心有庆幸，外地人，包括士大夫，就都知道黑龙学院，千里迢迢送孩子来入学。

    赵直也转向了。

    这是政绩呀，这黑龙要腾飞呀。

    不仅如此。

    妖学也开了，并且不禁野妖入学，如果野妖入学有障碍，则黑龙神行车马行则一律出面给挂牌。

    学院的石壁上刻下有点狂乱的楷书：有教无类。灵长之物不相食，是非辨别有道义，纷争起于狭隘，终止于互重。

    赵直带上官府的人前去巡视，都打了个寒噤，有教无类何许人？然而很快反应过来，不只是通天教主。

    孔圣人也如此说。

    还好，还好。

    当天，他是第一次听到小妖们唱歌，排成一排一排，会说话的，不会说话的，带着本族独特口音的，一起唱道：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

    这是唱给他听的。

    妖真的可以和人各得其所吗？

    未可知。

    然而黑龙神行车马行？

    然而这种开门自成宗义，犹如黄吕大钟，隐隐已经具备教派气象。

    这是个什么教派呢？

    传播什么呢？

    谁的思想？

    谁在主导呢？

    收徒凡人，收徒小妖，真的只是有教无类么？

    一个个尚未得到解答的疑问在赵直的脑海中不停翻滚冒泡，难道说，我们朱仙镇这儿将有圣人出？

    一问大祭酒，他当场晕了。

    黑龙神行车马行不知道被谁给诳了，请了道徒陈成做名义大祭酒，其下常任祭酒若干，但名义上的大祭酒，竟然是个道徒。

    回想始末。

    赵直想笑。

    为什么会是陈成？

    他卖给黑龙神行车马行那么多食草妖呀，这些食草妖，都是人家陈成抓走的呀，黑龙神行车马行能不敬畏？

    也许只是卖食草妖时，人家陈成想风光，给开出的条件，太理解了，黑龙神行车马行人家是商贾。

    聘个名义大祭酒，无所谓的。

    果然。

    开学来了吗？

    没来？

    出现过吗？

    除了镇上的学院给他留了一套宅，作为大祭酒的住所，几乎没有任何一点痕迹。

    赵直那是笑了一路回家的。

    将来见了秋星海，他要去恭喜恭喜，将来要是见了朱标，他也要去讲个笑话。

    弄了半天。

    道徒陈成是黑龙学院的大祭酒。

    陈成在他惬意的地宫中，又在玩雷呢，哪有差点一命呜呼，而不想着付出这么大代价，不所求点回报的？

    停不下来，收不住手。

    他参详各种雷法，一味想把雷给生出来，渐渐的，还真有了一点心得。

    有时候溶了很多物质的水，用金属导出来，能产生丝丝的雷呢，用磁石铁旋转，竟然也能产生丝丝的雷呢。

    这么微小，这么微弱，触感都不明显的雷，真的是把自己劈掉一层皮的那个雷吗？

    小妖运送来山里摘采的水果，给他打成浆，然后用硝石凝出来冰渣，混合起来，供他慢慢品尝。

    味道好极了。

    要是秋意也在多好呀？

    或许叶瑾一起在，会是更好呀。

    可惜他们回不来。

    这样吧，给他们写一封信，告诉她们，得好整以暇，得劳逸结合，该放手的时候，得知道放手，要懂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太忙，干脆回来避避暑，就领悟了真意，以后车马行的生意就更好了。

    是不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回来有不回来的好，一天到晚没人管束，没明没黑，都能在问道室里专心求道，就是睡在问道室里，也没有人来吵闹。这不？雷求道就求出来了，虽然只是一丝一缕，那大豆木元，也在老蓝的帮助下开始收集了，到时再反复试验，制成肥料，啧啧，看似只是点肥料，天下有多少亩田呀，每年要用多少肥料呀？说不定就又是个上千万呢。

    其实是不是挣上千万两也无所谓。

    道法的乐趣岂在结果？

    要钱，挣上千万两，不也是为了支持问道吗？

    你看现在已经有多少练气士在我的帮助下走上一条正确的路，告别打打杀杀，争权夺利，跟着我日以继夜攻克难关，在造福我们人类？

    给秋意的信还没送走。

    秋意写给他的信已经先到了。

    被官府放出来的齐无真和纪羽亲自带回来，想知道什么，还可以问他俩，他俩可以补充。

    展开信扫了几眼，他就一下跳起来了，大叫道：“什么？叶瑾中暑了，老呕吐，她娘来带她看了一次病，把她接走了，然后就辞了掌柜，去养病去了？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她身体好好的？”

    齐无真说：“就知道你会跳起来？”

    纪羽说：“或是吃坏了肚子，让郎中检查，检查出了其它病，有点难治，请假治病去了。你媳妇已经送了好些银两，让她安心养病，也没见着人，就让她娘转交给她。”

    陈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