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真没想到夫妻俩一起回来，赶着自己走呢，默默喝下一口送别的真酒，辛辣无比，但确实是痛且痛快的。

    没想到呀。

    这么重要的职位给自己了。

    现在，食草妖多，被教导得日新月异，家里不流行骑马，他翻身登上四不像，提一把装饰宝剑给陈成抱拳，保证不负所望，就催动食草妖赴任了，可谓春风得意妖蹄疾，一日看尽埠州花。

    代替他回到儒冢的夫妻地宫里一藏，风冷飕飕的，酷夏热意顿消，顿时激动得扑到柔软的床榻上，抖得像六条腿的蟋蟀一样。片刻之后，陈成就让小妖给调了一杯冰镇果汁，山中野果没有任何催熟，红的黄的像堆了一堆的玛瑙，啜一口，凉意直透心底，秋意陶醉得两只眼睛都闭起来了。

    陈成问她：“我没有说错吧，这样的生活不喜欢吗？”

    秋意道：“喜欢是喜欢，要是娘知道咱们又住在一起了，是不是会生气？”

    陈成说：“不会呀。你就以前听她的话，是为了让我科考，现在发现我科考不用功，就辞了东家来监督我。”

    秋意想起来了，二话不说拎了他耳朵，要求说：“读书去。在地宫里，天也不热了，看着你去读书。”

    陈成悲催了。

    求道室内有人喊他。

    他给秋意指一指，示意有正事，在秋意的惊讶中，跑得飞快，进去了，是一个道徒激动道：“东家。东家。找到规律了，磁铁和雷之间的规律……”

    道徒都快哭了。

    困扰大家不知多少个日月了，悬赏一再提高，没想到今天转动磁条铁玩，给转出来了，然后秘密就在里头。

    他拿手握拳，给陈成比划，压低声音问：“东家，答应的奖励兑现不兑现？”

    陈成激动道：“兑现。兑现。一万两而已，你的了，什么时候取，要是不着急，让埠州那边押送过来。”

    不防秋意跟来了。

    她瞅两眼，再瞅两眼，这就给一万？怕伤到夫君薄面，没敢说。

    道徒迟疑了片刻，忸怩道：“我是相信东家，可心里着急，我娘一直都觉得我没出息，回家我嫂嫂都嫌我吃他们家饭，我想带着回家，光让他们看看，就把我娘接走。”

    陈成笑道：“好。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带给齐无真，记得从咱们车马行雇上镖头保护你，别刚挣一笔巨款就被人害了。”

    道徒猛地往外跑，跑到门口，给陈成深深鞠了一躬。

    陈成见他着急，问他：“你也别忙着跑，要不你把这个发现写成个契，以后你东家可以任意处置。”

    道徒惊讶道：“还要这个呀，东家你出钱，让我们钻研道法，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成把他捉回来，逼着说：“写吧。万一日后我在你的发现上钻研出了道法，卖了大钱，你心里不服气怎么办？你到处跟人说东家赚走多少，你只分了多少怎么办？趁现在，你为我研究道法，我支持你，供你，开薪水给你，还奖励你，你写清楚，日后不管它有多少价值，都不能不讲是非。”

    道徒忍不住问：“真的会值很多钱么？你放心吧，东家，雷和磁石是你发现的，规律也是按你说的方法找的……”

    陈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秋意无奈了。

    是不是有钱人都这么嘴脸呢？

    一万块买个人家给你正握手，反握手，自己还以为捡到多大宝了，要独占，还连威逼带恐吓让人家认同这个方法属于你，你省省好吧，一万两就是个大富翁，他带走钱，还回不回来都不一定。

    陈成挥手给他送别，就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来，打发来看热闹的道徒说：“羡慕什么呀，出成就就有钱。”

    秋意坐到他旁边，低声问他：“一万，就告诉你这个？”

    陈成低声说：“是呀。我给你看。”

    他这个给看，只是才开始，然后他就架出来一个贴着金属片的符箓，在里头还勾一个细丝，然后转动铸造出来的大磁铁给秋意看，那符箓亮了，从暗到亮，再从亮到暗，细丝也在慢慢转动。

    陈成不停地解说：“知道为什么不？就是刚刚那伙计给我说的，角度变了之后，雷的方向就变了，所以才会强弱不定。”

    陈成说：“如果把它的方向定下来呢？”

    秋意也来了兴趣，然而试验到天黑，摇摇头告诉说：“根本定不下来，根本就不可能定下来，到下半圈，雷总是走反了的。”

    不好玩，索然无趣，你说这道术能干什么呢，秋意站起来走了，唉，就当夫君一万两银子买个教训吧。

    陈成仍然保持着巨大的热情。

    也许是他觉得头发转黑，是雷的缘故，对雷法痴迷到极致，顺手就能捻雷法出来，那是行走坐卧身上都好像挂着雷，闪闪泛蓝，秋意都知道，但凡他毛发支棱的时候，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儿。

    为此他还不是做大风车就是像大水车一样的多轮河车，蓝采和给秋意说，那里头都是磁石提炼的磁铁，接着金属线呢。

    再过不久。

    蓝采和偷偷去找秋意，告诉说：“最近他找到升高雷压的办法，你要看着点，别再把他自己雷焦了。”

    来不及了。

    就听哪儿阿啦啦啦一阵说惨叫不是惨叫，说哀嚎不是哀嚎，说愉悦不是愉悦的颤音不知从哪儿传来。

    两人一前一后奔跑，就见陈成左手、右手各拉一个金属绳在哆嗦呢。

    这次没有天雷打得很，但不是一次击打，而是源源不断供雷，那是一下电舒服了，整整十天半个月不对劲。

    但他会停止吗？

    雷怎么生，怎么灭似乎有了答案，但是通过什么传导的呢，为什么有些真人的雷法，不管你怎么逃都落在你头上，为什么有的真人有一下没一下，根本打不准？

    又或者怎么区分雷是强是弱呢。

    大道的奥秘一点一点向他招手，一点一点向他展开，然而获得的越多，未知的就越多，他像是大江大海中翻舟的渔夫，东一头西一头地总结着，总结着规律，总结着发现问题的方法，总结着印证的方法。

    他很快又找到了什么规则，从各组轮机上拉出两条线，因为裸着老被小动物误触，还去了趟埠州，坐镇鱼肠厂，弄一种特殊的鱼胶，或者已经不叫鱼胶，回来之后，包在两条线上，接回地宫。

    这回这两条线不知为何，总有势差，提供的雷便稳定了。

    再通过大小粗细环数各异的金属线圈改变之后，想让多大强度，就有多大强度，震惊到秋意和蓝采和。

    原来雷能被人玩到这种程度？

    再接下来，就是别的玩法，接通各种各样的物品，测试被雷的表现，大概以为对身体好，龙头鹿都被他捉来雷了一下，抬下去瘫了几天，没看到好处，但他不停雷下去，功夫不负有心人，蓝采和和秋意眼睁睁看着水能瓦解成气，浑浊的液体能够析离，甚至某种金丝和一种特殊木元丝还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再后面又各种玩。

    等到秋风瑟瑟，树叶变黄的时节，通过淄州白琉璃的定制和对一些气体的抽离，一盏绝不同于任何灯火的灯亮了。

    跟太阳一样发出炙热的光芒，如果你细细盯着里头的灯丝，就和盯着太阳一样，很快就会感到头晕目眩。

    这是雷灯。

    蓝采和和秋意都见证了。

    这应该是天下最亮的灯，在灯光下，比发丝还细的细丝都能看得清。

    这道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