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朱仙镇，虽然学院还在放假，缺了师长和学生们的参与，但镇上仍然显然比去年的人还多，天还没黑就已经人来人往。

    陈成自告奋勇去停车，带上秋意把机关车停去妖学，再去镇上与大伙会合。

    等停好机关车，找来妖学中的妖执事，再三告诫别让小妖们围着，七手八脚地玩，夫妻二人才放心入镇。

    说好的是让大伙在自家黑龙神行车马行的外面等他们，赶过去一看，秋星海夫妇二人正陪着人说话，旁边秋泊和同龄人在一起玩闹。夫妻二人接近了一看，竟然是赵直一家子人，那个秋泊身边的傲慢小娘子，不是去年碰到的赵婉儿是谁？看到了赵婉儿，夫妻二人因为对她的印象不好，就不想往跟前凑，但秋星海夫妇在等着，如果不去说一声，那他们会等多久不知道。

    接近过去，就听到了秋星海夫妇和赵直夫妇说话的内容，事关陈成科考的。

    大唐科考，先是需要地方的推荐，而后经过地方上的选拔考试，才能去长安或者洛阳，接受尚书省的统一考试，考完之后，才会参加殿试，由皇帝出题，抽取七八位重臣一起阅卷，定出状元。

    秋星海夫妇碰到赵直夫妇，自然是想让陈成少走些弯路，由着他们举荐，一起说些科考上的事情。

    其实陈成心里有数，自己最难办的是户籍，而今看似在朱仙镇田产遍地，两淮有自己的户籍么？

    不过他不能多言。

    户籍说严，严格的很，隔壁县，隔壁州的百姓来朱仙镇打工，都要接受盘查，就算带有合规的过所，当地官府仍然可以一言不合，就能发遣你回去……但同时也松散的很，因为很多百姓十年八载不出地方，对户籍概念一无所知，等要出门了，说要户籍，要过所来官府，一查都不在册，怎么办呢。你说大唐没有这个人吗？都是给俩小钱，官府给你补录户籍，然后办理过所。

    秋氏夫妇都打听过了，也给夫妻二人讲过，所以夫妻二人也不担心，更不敢胡乱插言，否则赵直不高兴，就不补录你的户籍呢？

    这时候你还能据理以争，反问他，我不是生在大唐的人吗？

    关键是你怎么证明你是大唐的人呢。

    你证明了你是大唐的人，你怎么证明你是朱仙镇的人呢？

    最狠的就是让你证明你是你爹的儿子。

    挖出骸骨滴血认亲？

    所以别说陈成不是朱仙镇人，就是朱仙镇人，让人觉得不顺眼，能办能不办的事，你一样可能办不出来。

    你见过断条胳膊、腿的人站在官府中人面前，人家声色俱厉地问你，你是残疾人，你怎么证明？

    你是不是不重要，你能不能证明才重要。

    秋星海和赵直相处不错，他开口，赵直就算心里不情愿，对陈成有点这样、那样的印象，但人情往来，世俗成见，他也不好拒绝。

    他们在说着科考，陈成就听赵直问秋星海，自己准备考哪一科。

    秋星海也不知道陈成对哪一科有把握，本来觉得陈成记忆力好，十三经和十三经注疏倒背如流，明经科最好，最有把握，然而扭头见陈成和秋意已经来到，顺势就把他俩喊去身边，让他们给赵叔叔行子侄礼节，之后，当着赵直夫妇的面问陈成和秋意：“给赵叔叔说，你们想考哪一科？”

    陈成傻眼了。

    他发现他一天晚喊着科考，竟然没想过要去考哪一科。

    唐朝的科举有常科和制科之分。

    制科往往是根据朝廷用人，随意增加的，比如天下动乱缺将，天子就开了一回制科，选拔一些将才。

    这个不是年年有。

    常科主要有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道、明算等六大科。

    秋意打算让陈成在明经和进士两个里头选，秀才就算了，秀才太难考，秀才，秀才，农人之子，有秀异之材可为士者，即所谓生而知之，不习而成者也。这是越阶层了，这是农家子弟变士大夫。

    大唐的官宦最喜欢难为越阶层的人。他认为你要鲤鱼跃龙门，就要有跃龙门的才能，除非你能让士大夫们个个心悦诚服，否则这条路不是给你走的，再加上每年敢去挑战的农家子弟少，经常是考一次，零人通过，考一次，零人通过，你以为是秀才要求才学高，其实是秀才这一科就不让你过。

    所以秋意已经给陈成择出去了。

    明法，按说也能试试，陈成过目不忘，一晚上能读人家一个月甚至一年读的书，但秋意也给他否了。

    明法科出来，士林不太认，觉得你将会成为酷吏，所以也没前途。

    明道。

    按说最擅长。

    渐渐的，秋意已经绝了这条心了，去考试了，陈成上去写些惊世骇俗的主张，对千百年来众人修的道指指点点，你考不上的，你不但考不上，还会招仇恨，你这是千里迢迢去拉道宗的仇恨去了。

    也得排除在外。

    明算科，陈成绝对考得过，他的算学已经出神入化，但考明算干什么呢，跟自家聘来的师爷一样，到时候入了大唐的户部或别的部堂，在里头到处查账吗？秋意对算账都头疼，自然也不希望夫君将来以算学谋生。

    她说：“明经或者进士吧。”

    说话间看向陈成。

    陈成连忙说：“其实都行，你说明经和进士，那我就考这两科吧？”

    赵直愣了一下。

    这小子想两个都考？

    确实可以都考，你六科都考，也没有太大关系，但是你得考得上呀。

    赵直道：“明经和进士都不好考呀。”

    为什么这么说呢。

    明经科难考，那是十三经和十三经注疏，考生们都读过，而且去报的人，都是博览群书，记忆超群的才俊，比如一百道题，每题一分，最终考试的结果都集中在九十和九十五，你考完自我感觉不错，结果你和别人一并列，你就被淘汰了。进士科？大综合，但问策，问道一系列避免不了遇到主观分，除非你惊才绝艳，否则的话，考官总会因为自己看得惯，看不惯，给你一个不像话的分。

    陈成心虚。

    读书，写文章，练书法，自己学的怎么样，别人没数，自己能没点数吗？

    他不太肯定地询问：“媳妇。要不六科我全报，一科一科考，总能有考得上的，你觉得呢。”

    赵直用下巴挡着嘴。

    赵夫人直接扭去一旁，假装看去一旁正在悬挂的灯。

    你一科都不一定考得上，话大也不怕闪舌头，六科都报，你以为天庭是你家开的呢？

    秋星海也尴尬。

    他瞪陈成一眼，示意陈成口无遮拦。

    秋夫人却没什么感觉。

    也许女婿科科都中呢，成了大唐六冠王呢。

    秋意白了陈成一眼，她心里最明白，娘说了，他考不上，不给他正式成亲，他生怕考不上，六科齐报，就是图蒙中一科，然后回来可以正大光明接媳妇，这种心情，秋意极理解，也极高兴。

    说实话，要不是怕四渎龙王将来报复一家人，也不是非要去科举，对不对？只要入了天庭，有了天庭的庇佑，无所谓取哪一科，只是要优先明经和进士，因为这两科，在普通人看来最有前途。

    秋意沉默了一会儿，吩咐说：“你不能报明道科，其余无所谓。”

    陈成一脸乞求。

    其实就明道科最有把握呀。

    赵婉儿和她的兄弟姊妹都靠过来了。

    对于陈成？

    大家都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