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真和秋意带着人和妖回总行，就看到柴虎和纪羽，他们带着弓手和弩手阵列成排，守住大门……

    纪羽和恶柴虎额外兴奋。

    齐无真暴躁道：“你们守在这儿干什么，攻进去，攻进去，我们银子都在里头，他们的鹤没找到，他们会飞走。”

    你们没找到，又不意味着我们没找到。

    纪羽向他们大声宣布说：“飞走？你让他们飞走给看看？鹤已经死光了，被我们屠杀光了。现在你们回来得正好，贼人已经被堵里头了，死伤了好几个，他们鹤场就在不远，等他们逃过去就会发现鹤已死完。他们拿得走银子？靠一人揣几兜么？我们不要进攻，步步紧逼，避免牺牲太大，免得那不是玩意儿的东家吆喝辱骂我们一打就死，我们逼他们跑，追在他们后面，尾随射箭。”

    齐无真没有他这么乐观。

    我们训练有素，有弓手和弩手，贼人就没有手段么？

    他仗剑下令：“牛爷，我们带人杀进去，不要冒进，步步为营，相互支援，更不要脱离弓弩的掩护。”

    一声令下，牛爷就和他齐头并进，身后弓手弩手掠往两翼，这是雁行阵，军府教过。

    纪羽和柴虎不敢怠慢。

    二人手一挥，带着鱼肠会的人紧紧跟上。

    光跟上还不行。

    纪羽担心齐无真，一溜烟跑到前头去，推着他说：“大兄你指挥，大兄你指挥，我来替你攻坚，我是……”

    里头的人真在用兜子装银子。

    吕绍先又回来接应曾真人让逃走。

    但人在宝山，宗门如此缺银子。

    曾真人不肯放弃，走了走了，见外头无人进攻，又不知哪来的勇气，想着出城的大队人马来回有二十多里的时间差，下令让人回来揣银子，练气士们更花钱，没有银子，宗门怎么办？拿什么运转？现在宗门外头一堆要账的，师长们动不动罢课，坐你跟前，告诉你他还是练气士呢，家里老婆孩子都快没吃的。曾真人被陈成吓住一时，但更害怕缺钱，日日夜夜煎熬，他一声令下，练气士中，有人无意间带个褡裢，还好一些，没有带的，脱裤子扎上裤腿当褡裢，背上也有个千儿八百两，道袍也用上，使劲往里头塞呀，塞呀，塞银子，吕绍先再三提醒。

    曾真人喘着粗气说：“没事。白真人白师弟一定会来接应我们，我们待会儿往西去，入山而走。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他们是大队人马出了城，我们就能走，既然已经冒了这么大的险，就长痛不如短痛，我再也不想面对陈成那个大魔王，咱走带不走银子，日后还有站在银子跟前的机会么？”

    原来是这想法。

    长痛不如短痛。

    可你看看，练气士都已经是一身银子，他们翻高墙都那么吃力，他们还能够御敌么？

    齐无真带人杀进来。

    真的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谁说练气士一心修道，不在乎钱，你看看，你看看，把我们家的银子撒了一地，还有人在往身上塞呢。

    有练气士墙都已经飞越不过去，一边攀爬，一边哗啦啦掉银子。

    我们家的银子！

    这是我们家的银子好吗？

    我们都来了，你们一个个还要塞那么多要带走。

    谁不生气？

    谁不气得眼睛通红。

    牛爷怒吼一声就冲了上去。

    齐无真没能及时制止，就带人跟上，弓手、弩手早已发机，伴随着嗖嗖声，就有人惨叫，牛爷赶上一个，见面就是大招，张口一吐，就是一方黄印，劈头盖脸打去，振山锤再一抡，就把人砸成了扁头。

    唯一清醒的反倒是秋意。

    她大吼指挥道：“不要乱，不要乱，注意队形……”

    柴虎都冲上去了，受提醒退回来，幸亏回来得快，一道剑光就在他刚刚立足的位置走了一圈飞走。

    有练气士在墙上架了一只斩仙葫芦，念念有词，令葫芦长大，拔了葫芦塞，一运指，里头就飞一把短小的飞刀出来，一运指，就又是一把短小的飞刀出来，牛爷打死了个练气士，被他扎了四五刀，幸好身体肥厚，皮膜坚韧，但小刀还是锥了进去，一身道袍迅速染红，他怒吼一声，投掷一把镇山锤出去。

    上次和陈成打死白碣石，二人跟打铁一样捶半天。

    回来之后，陈成就把锤里给他封禁了火元，此时奋力投掷，像一道流火，连练气士带葫芦都给撞飞出去。

    墙也给打了个窟窿。

    练气士都像是傻了。

    我们在这儿爬来爬去，我们怎么不知道直接砸个窟窿走？

    这会儿他们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们之前不砸个窟窿走，不是想走得悄无声息，害怕惊动外面的人马吗？

    弩箭密集，练气士们时有伤亡，逃出总行，黑龙追兵只留下一部分收拾银两，其余的又锲而不舍，追出总行。

    老是摆脱不了，吕绍先又杀回来掩护，一道剑光下去，就是一头食草妖分成了两半。

    牛爷怒吼激励道：“不要怕死。不要怕死。等东家回来，能给你补好？不信你们去看家里的龙头鹿。”

    能补好么？

    但食草妖们相信呀。

    齐无真怕伤亡巨大，飞身出去，直扑吕绍先。

    二人照面，吕绍先终是有点愧疚，用两道剑光把他逼一个手忙脚乱，就迫不及待，开始向后飞退。

    齐无真也没有想起来辱骂他。

    秋意再次提醒：“孩儿们不要追得太急，保持住队形，保持呼吸不乱，保持与敌距离，步步为营，只杀落后的练气士。”

    齐无真像是反应过来，从另外一侧压阵，也大声命令：“不要追得太急，保持队形，保持呼吸，不要太接近。”

    纪羽已经冲到牛爷前头了，又赶紧退回来，大吼道：“谁教的，谁教的，秋意你别瞎指挥，人一会儿跑完了。”

    齐无真踢他一脚道：“滚后面去。东家夫人将门之后，哪像你个草包，只要不跟丢，落单就射杀。”

    练气士连飞带跑。

    追兵节奏又想被带乱。

    秋意喊道：“不要心急，注意匀速慢跑，保持队形，调整好呼吸，别以为练气士就一定能跑得过我们。”

    曾真人怒吼：“给我快，快。不过是带了点银子么，这才多少？我们都是练气士，我们要是跑不过凡人不如一头撞死。进了山，掌门就会带人接应，只要进了山，地形复杂，我们就不怕他们跟一群乱蜂一样射箭。”

    转眼间已经三、五里，一群练气士或飞掠，或遁驰，混乱得像是一群野鸭，从庄稼地里一哄而过。

    耕田的农人躲得飞快。

    一个老翁带着几个年轻人再一露面，就是黑龙的人马经过。

    人和妖都成燕行扇面，步调渐渐一致，军容越发整齐，渐渐有人和妖记起军府中教官教的歌，追得太放松，就是有点累，相互激励而歌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老翁一听声音就说：“是军府捉贼呢。”

    转眼间，就是个落单的练气士太紧张，跑不利索，背上被钉上一片箭矢。

    他身上的银子，难道要自家人停下来去掏么？

    秋意大声喊道：“老人家，那个贼人身上揣的都是银两，你们取了，用来赔偿庄稼毁坏的人家。”

    老翁怯懦地带着后生们赶去，一摸就惊呆了，这贼人身上都是元宝，掉一个元宝，再掉一个元宝。